站在这个位置上,要想活下去。要想赢。要想赢得漂亮。心态不能是“牺牲是必要的”,而是“用不着特意留着他”。前者是值得尊敬的,配得上一个英烈的死亡,而后者才是那个会一路赢下去的战争鬼才,世道越乱,赢面越大。尽管人们普遍的认知里,后者都会落得众叛亲离、口诛笔伐的下场,但那不过是幸存者偏差。
心理准备要从最坏的状况开始考虑,但“有杀尽天下人的觉悟”和“轻率杀人”是两码事,需要确保的是必要时可以按下扳机的毫不犹豫,而不是对所有靠过来的人举枪。尹栻还没做好最后关卡的觉悟,他还没有准备好牺牲他的爱情。这是露骨的暗示,暗示这是一场要押上所有的博弈。
“兰飒,我是海莱。”海莱平常地打招呼,仿佛一个发现了隐藏副本的玩家。版本更新后的游戏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分歧选项,而他,依旧打算一命通关。
尹栻倒也有想过海莱是被安插进来的情报专员,因而当海莱说出兰飒名字时也能平常相待。“上车吧,去吃饭,边走边聊。”如果去追溯这份笃定的深层原因,那么会得出有威胁的海莱会在一开始就被苏凩峑处理掉,因此此刻还能站在这里的海莱必然是可控的。只要对手不是抱有极强的执念,或是无需动机就能采取极端行动的疯子,尹栻就算不能解决,最起码有办法脱身。
舟怡觉得,她在半小时之前,只需要认识兰飒,可过了没一会,好几个人都要重新认识一回了。海莱给她的印象是寡言的,双眼迷茫的,投映着无可奈何的无力和悲哀,但这份沉重是隐忍的、内敛的,他会肩负着沉重继续寻求解决方法。而现在光芒揉碎在了他的眼眸里,眼底里扬起的都是战必胜攻必取的欲望,不变的还是那份内敛。无论喜事丧事,都不能被情绪左右的意识。他的眉梢里带着浅浅的几分怜惜,大概是一边为尹栻平常反应背后的信任而高兴,同时又为这种有风险的相信可能以被反咬一口作为结局而唏嘘。
“介意我问兰飒和你这次见面的情景吗?”
“舟怡和我刚听完音乐会,玻璃墙碎了,我差点掉下去,幸好兰飒来得及时把我拉了回来。”
“她没向你告白吗?”
“有啊,他答应了。”
原来重点是这个吗?舟怡久违地承担起了吐槽的重任。
海莱兀自笑起来,每一个人估计都有类似的经历,在跟朋友讲笑话时很容易还没开口就先自己笑得停不下来,朋友一脸懵逼。海莱没有笑出声,笑容相当优雅得体,但强行压住嘴角眉毛的样子又让人感觉下一秒他要憋笑憋出眼泪来。他似乎很困扰要不要继续往下说,而这般恶劣的笑法,勾起旁人大波的好奇心。如果有人敢在和别人分享笑话时自己先笑了个半死,最后却摆摆手说算了不说了——你会死得很难看得我跟你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