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
“桉。”
……
“你想上学吗?”
回答说自己名为桉的小女孩摇了摇头。
“你知道什么是上学?那么你想做什么?”
“嗯呢!他们说是到一个有很多同龄人的地方看课本。诶……和以前一样就好了啊。”
“每天吃药,打针?”
“嗯!”
“你没必要吃那种药或者打针。”
“嗯……”
……
“药苦吗?”
“苦。但吃完药他们也会时不时给我糖吃。”
“那打针疼吗?”
“一开始疼,特别是大针管的屁股针好疼好疼,吊针没那么痛,不过习惯就好了。”
“那为什么你还要打针吃药?”
“因为他们要在我身上拿实验数据,然后研发一些很厉害的东西!”
“你知道他们在你身上做实验?”
“对啊!他们看我感兴趣,会和我解释屏幕里数字的含义,还教我认字!”
……
“你认识多少字,看过什么书吗?”
“很多!里面有一间档案室,有很多文件,还有很多很厚很厚,硬硬的书。但我看不太懂,他们后来给我买了有图的书。”
“你喜欢这些人?!这些逼你吃药打针的人!?”
“嗯!他们人很好的!会给我梳辫子,还会揉我头发,睡前给我讲故事,讲很多很多故事!”
“你有想过离开这里,过另一种……嗯,另一种不一样的生活吗?”
“唔……没有。”
“我现在准备送你出去一个和这里很不一样的地方,你愿意跟我走吗?”
“不要。”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生命的全部意义啊,他们这么照顾我,我应该回报他们些什么……”
“你在感激他们?不,你没必要感谢他们。他们对你好,和对小白鼠的认真是一样的。你和小白鼠一样都是试验品。”
“我知道啊!所以我更应该履行我的使命,为科学献身!”
“这是谁告诉你的?你很高兴?”没错。你看上去非常引以为傲。
“唔……没人告诉我,是我这么想的。当然很高兴啊!我是一个很有用的人哦!如果没有我,他们的实验就要中断了!”
————
“桉,你还记得三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谈话吗?”
“忘了。”
“嗯……也是。当时我问你,你可以不继续参与实验的,你却回答我说那是你生命的意义。现在你应该已经懂得了什么是天赋人权和三权分立……”
“嗯嗯嗯还有主权在民、社会契约论和抽象人性论。好啦,在这里学习并不一定比在外面学差的啦!”
“不,我没有说你笨。”
“什么嘛,明明总是反复强调各种概念和定义,好像我一直没搞懂的样子。你想说什么?”桉努努嘴。
“你现在还是这么想吗?你的生命,乃至你的人生,都应该贡献在这个实验台上。你对外面的世界不好奇吗?”
“诶——又是这种问题,我不是说好多次了吗——我不就是要来做实验的吗?你们不就是要用我做实验才把我培养出来的吗?为什么你们都想剥夺我生存的价值?假如我对世界没什么贡献,那我虚度这一生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干脆一死了之,为减轻碳排放做贡献。”
柯刚要开口,就被桉捂住嘴。
“行啦行啦,你接下来是要说这种意志也许是被潜移默化的洗脑灌输进来的,不是我个人的意识对吧。为什么不试着去相信呢?真的有利他主义者存在哦!其他地方也许没有。但这里是适宜的温床。你应该明白,一个处处都是缺陷的破烂货车,能一直撑到现在,就是靠我们这些人。这是我的荣耀。”
“我们并不希望你把这当作荣耀。”
柯又语塞了。这里的每个人似乎都是急需心理辅导的精神病患者,但又有时让人感觉他们甚至比普通人还要高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