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老管家背对着易靳淮，面对着病房的方向，身子站的笔直笔直的，丝毫看不出他的心情，“进去看看老爷吧。”

“恩。”易靳淮闷闷的答应了一声，却是坐在座位上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将头埋在两手中间，呆呆的发愣。

“少爷，”老管家的声音大了些，将易靳淮从回忆中惊醒，他犹豫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去看看老爷吧。”

“知道了。”易靳淮撑起身子，慢悠悠的朝易老爷子所在的病房走去，走到病房门口，他却又罕见的犹豫了。

感受到身后老管家如锋芒般刺骨的目光，易靳淮颇为沉重的叹了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不想看到和魏尔涵一样的情形。

万幸的是，老爷子还醒着。只是经历了手术之后，显然有些疲惫，脸色惨败，带着些沉重浓厚的倦意，也可能是麻药劲儿还没有过去，老爷子只是眼神涣散的看着病房的一角，没有意识到易靳淮的存在。

“爸。”易靳淮干巴巴的开口，他想说的话很多，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说实话，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在他印象中一直高大坚强的男人，会有这么脆弱的时刻。

“你来了。”像是被易靳淮的声音唤醒般，易老爷子慢慢的转过头来，脸上的表情是易靳淮从未见过的温和神态，“你的伤怎么样了？”

“好多了……”易靳淮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不出意料的尝到了一丝血腥的味道，他犹豫了一下，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好站在那里，什么也不说。

“你都知道了吧？”易老爷子转向一边，不去看他，只是望着一边手术室里狭小的窗户，悠悠的叹了口气，“我还还能活多久。”

“一年左右。”易靳淮抬起头，灯光打在易老爷子的脸上，让他看不出老人的神色，易靳淮突然感觉有些难受，“会有办法的，我们再找别的医生来……”

“靳淮，”易老爷子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叫过他了，易老爷子转过头来，脸上却没有丝毫对于死亡的恐惧或者其他不安的情绪，只是淡然，“我活的已经够久了。”

“不够！”易靳淮猛地向前走了一步，声音嘶哑的大声喊叫着，半晌，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又低下头去，长时间没有修剪过的头发垂落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出他的神色，他低声喃喃着，像是在说给自己听，“还不够……”

“靳淮，”易老爷子笑了笑，却没有在意他的失态，“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可这也太早了，”易靳淮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遮住大半只脸，背对着易老爷子，眼泪不由自主的从眼眶汹涌而出，他哽咽着，“太早了，你还没有看见思涵长大呢，还没有见到魏尔涵好起来。”

“靳淮，”易老爷子笑着冲易靳淮招了招手，“你过来。”

易靳淮低着头，走到易老爷子身边，狠狠的咬着牙，努力抑制着自己不争气的泪腺。

“没事了，”易老爷子轻轻的拍了拍易靳淮的发顶，笑容和蔼，甚至开起了幽默的玩笑，“怎么还想个小孩子一样。”

易靳淮不说话，却只是低着头，紧紧的攥着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