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下,阵阵浪花扑打着江边的堤岸,发出沙沙声响,卷起的点点水雾溅落在码头上翘首以盼的守卫身上,即便早已是阳春三月的天气,却依旧令人感觉到一阵寒意。
漆黑的江面上一点灯光闪过,昏黄的橘色光芒忽明忽暗,却依旧难逃守卫锐利的双眼,随着塔楼上传来的一声吆喝,数十名码头守卫立即各就各位,有人拿套绳,有人搬跳板,有人在清空码头边的浮船,有人在赶往城中报信。忙得是紧紧有条却又不亦乐乎。
等到楼船在一众守卫的指挥下靠岸,唐钰略显惊诧地走下跳板,早有一名军官模样的中年男子向着他的方向走来。
“金陵城守备冯坤受城主大人令,在此恭迎渝西节度使唐大人。”
唐钰对着他点了点头:“更深露重,辛苦各位将士守候了。”
一路之上,先行出发的唐钲在前面已然将一切打点妥当,当初在制定行程时,唐钰原本打算是在长江北岸的广陵城投宿,只是考虑到云金诚与李师师受好友之邀来了金陵参加什么聚会,这才将留宿地点改为了金陵城。
想来也是唐钲与陈新远接洽之后,消息便被人透露给了李堂,这才获知了唐钰抵达金陵的确切时日,只可惜途中出现了一点小小插曲,唐钰在岳州碰上了苏轼与黄庭坚,稍作逗留之后,便误了接下来的行程,原本抵达金陵的时间是正午,如今却一直拖到了夜里。
延误了半日,唐钰的心中也在暗暗焦急,按照他们的速度,只怕已赶不上金陵城的宵禁,万一错过了宿头,那他们岂非要在船上过夜?
所幸李堂很会做人,并未因为唐钰的姗姗来迟而撤了码头上的迎宾守卫,倒是令唐钰不必夜宿江畔了。
说话间,迎接唐钰的车队已然到了金陵城下,城门外,一袭白色长袍,肩披猩红斗篷的李堂笑着迎了上来:“渝西节度使大人驾临金陵城,在下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唐钰这一次的笑容却尽显真诚:“李兄说笑了,在下还要多谢李兄的盛情厚谊,前几日在岳州有事耽误了些时辰,若非李兄打大开方便之门,我们这一行人只怕是要露宿城外了。”
“唐大人乃我金陵贵客,在下自然是要合衣以待了,唐兄这边请,在下可是在城中寻了一处最为优雅精致的上房供大人以及随行的两位夫人休息。”
唐钰摆摆手:“让守卫兄弟们夜不能寐已是过意不去,此事怎敢还要劳动李兄,之前也早有人通知过陈家,我们还是去莫愁湖陈家别院暂住。”
李堂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眼中的犹豫却在不算明亮的灯光中依稀可见,唐钰心中一个激灵,难道陈家有变?
看出了唐钰的突然变色,李堂也是浑身一颤,随即稳定住心神,向唐钰解释道:“这个……陈家前些时日出了些变故,老太爷陈铭忽然得了怪症,整个金陵城的名医均束手无策,便在五日前,陈家几位主事人带着陈老爷子遍访名医去了,陈家大少日前出了镖,也不在城中,如今整个陈府也只是剩下一群妇孺,如此深夜唐兄贸然登门,似乎有些不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