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长老且恕罪,皆因此次师傅广邀了天下修真门派来参观我道门七脉会武盛典,一为提高吾道声势,又怕山野小派之流不懂礼数从前山来朝拜而直走太虚殿,亵渎了神灵天尊,这才开放了青城高空中的局部阵势,警惕世人……呃……”
他忽然感觉孙世颖在拉曳自己的衣袖,猛地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脸上神色一呆,眼见周围环饲的净明弟子眼中也露出了不满之色,迅速演变成了群情激奋,连忙闭上了嘴,冷汗直冒,讷讷不知所言。
杜长老身旁的公输长老再次重哼了一声道:“神宵原来已经将自己当成了长门首席之位啊,我明白了,想我净明虽是七脉之一,在神宵眼中也不过是那‘山野小派’,我等非是来‘朝拜’神宵,而是受了邀约而来,如此一说,此刻我们也不必参加那什么武会大典,应该直接夹着尾巴滚回去隐真,清修道义才是,哼!”
他最后这一声冷哼,暗哑沉闷,显是动了真怒,周围弟子也居然异口同声,重重一“哼!”,终于是犯了众怒。
这公输长老,竟然是如此的疾恶如仇,性子显得如许的火爆,与那正一的徐成玄,倒还有得一拼,只是他却很受净明弟子所尊崇。
杨郁亭冷汗涔涔而下,急忙暗自抹了一把汗,忙道:“弟子该死,弟子该死,无意冒犯同门,只是刚才见几位持阵师弟受伤,心中紊乱,一时出言无状,想我神宵与净明,一脉相承同气连枝,谁敢诋毁净明,弟子第一个就不放过,一时情急口误,万望长老千万别往心里去……”
倒还算他人生急智,一个劲的求饶认错,身后的那群神宵弟子也面显惶恐,刚才那带点萎靡却嚣张的气势也转换成了求饶乞怜,易云感觉有些好笑,便挥了挥衣袖,道:“刚才是我出手在先,这事也全怪不得你。”
其实,他是在打圆场,为杨郁亭解脱而已,因为是灵阵催动的气机牵引,才会令他出手相抗,毕竟是同门一系,总不至于为了此事继续纠缠下去,被天下修真界引为笑谈,语声一转而问道:“贵师弟受伤?却不知伤势如何?”
刚才他几人含怒出手,的确没有把握分寸,隐约中听见了数声闷哼,念在同门之谊,若是闹出了人命,倒还真有几分棘手。
杨郁亭及一众弟子浮现出一抹尴尬,这才回应道:“幸喜几位长老出手留了分寸,我那几位师弟也是冒失,尚未分清敌我就盲目发阵,平日对这数百年不曾运转的护山灵阵要诀也生疏,所以有五人重伤十余人轻伤……”看来重伤的人,都是中了四位长老和易云的夹怒出手,而轻伤的人,自然是易云试探性的催发出去的冰粒造成。
看见易云及几位净明长老脸上不置可否的面容,杨郁亭不管他们身后的净明弟子脸上一致的扬眉吐气骄狂神态,忙补充道:“这都怪他们荒废修行,长辈教训一下,没有性命之危,应受此劫。”
道家言劫,认为入道修行,但凡遇到任何突发剧烈之事,都是在“应劫”,人一生都是在应临无数的劫,只要能一一应对,最后成功渡过了那上天给予的考验,也就是最后的一任“天劫”,就能百日飞升,位列仙班,永世逍遥……
此小小冲突,便就此打住!
众弟子随易云在杨郁亭引领下降落到青城广场之上,纵观四围,烟霞云雾袅绕,仙鹤祥云环饲,竟如同置身天空云端,仿若不立凡尘,逍遥自由,不少人有了仰天清啸的冲动。于此孤悬天外的云海广场一端,却已密布了人群,见他们落定,早已有不少人迎了上来,原是早一步到达的七脉诸道。
当先一人,形容淡定不显悲喜,信步而走,但是就连跟在其后一脸喜色的吴婉,虽走得急,也无法越过他,易云心下一动,看出来对方施展的居然是道家玄奥精深的“缩地成寸”妙术,难怪那人发丝飘扬道袍鼓荡,脸上灵光闪耀气势激荡,一派仙风道骨。
眨眼之间,人已到了近前。
“这位是灵宝的肖长老,一向淡薄,但在灵宝一脉地位仅次于太一师伯,甚至整个道流,也是地位显赫……”孙世颖适时的声音在易云耳边响起。易云虽不识肖老道,心下却已了然。玄门之中,卧虎藏龙,从来就不乏高人,但是耳边却又再次响起了杜长老的喟叹:“肖老道闭关多年,不想竟已出关,他在七派中的威名,可抵半个太一,其地位又岂止仅此于灵宝?”显然他听见了孙世颖的话语。
杜长老总是有意无意,跟在易云的左右身侧,想必孙世颖对来人的评价,他是嗤之以鼻,以他的资历,自然知道这肖道人背后的密事。
这肖道人,其名已不可考,但是老一辈人中,都知道他当初深得掌教真人清风的推崇,曾数次请之出任掌管道脉刑罚之责,却皆被其婉拒,这才便宜了太虚捞走了道门的一大职权。道家虽崇尚自然淡薄,但是枝叶甚广,门庭斐然,能掌管整个道派的赏罚刑责之事,可谓是一件要务。
换句话说,这肖道人当初只需点点头,这件要务还轮不到太虚。区区神宵,区区太虚,若非是得到这项权职,短短十年间也无法壮大至此。
这一耽搁之间,那肖道人已至近前,易云惊然发现,紧跟在其后的吴婉等人,竟还相隔甚远,还好他也是应变奇快之人,微施礼数,语带崇敬的道:“见过肖长老!”
于易云来说,他既然是灵宝的长老,又是清风器重之人,在七脉中又德高望重,自该受到崇仰尊重,再者,此刻的灵宝与己方,也算是同路的“自己人”。
肖老道眉毛微敛,大有深意的眼光从易云脸上一扫而过,那一脸的皱纹上都似有了光辉。易云却感觉,在他的注视之下,仿佛世间的一切罪恶污秽,都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