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送,雨后。
风中带着泥土的清香,飘荡在密林之中,掩盖了不少枯枝败叶腐烂散发出来的恶臭。易云微微皱起了眉头。
在这远古密林之中,已经徒步行走搜寻了三日之久。此刻,竟然已经分不清楚了方向,根本无法辨识东南西北。身后传来孙世颖微怒的自嘲叹息:“很不幸,我们迷路了!”
此刻如此颓废的话语,虽然说的是事实,却仍然让人感觉难以接受。易云脸上表情却并无波动,仿佛挫折对他来说,已经麻木,已经成为了一种不变的必然。
人生,本就太多磨难和挫折,他似乎已经看开。
头顶树枝忽然发出一片声响,自然向两旁一分。阳光一束,从枝叶间挥洒下来,孙世颖本能的挥袖,在眼前挡住,仿佛害怕被那强光,刺伤了眼睛。
“阿弥陀佛、糟糕之极!”了净和尚一落到地面上,便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易云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却已经从他眼中,找到了答案。孙世颖却沉不住气,忙围上来,道:“怎么样?从空中俯瞰,可能找到道路?”
了净微微摇了摇头,微笑道:“一个时辰前,你不是也上去探过么?”
孙世颖有些气累,挥舞着手中缩小为三尺许长的“铜祖”,无意的劈砍着周围的花草树木,不再言语。
偶然侧脸,看到易云的脸,有些许的落寞。看着他沉默的背影,孙世颖竟然感觉心中一痛,仿佛有种心碎的气息,在林中,像微风一样的飘荡。
孙世颖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却找不到言语措辞。
了净和尚却还是面带微笑,仿佛面对死亡,都仍然保持的招牌笑容,道:“这片古林,蔓延千里,毫无边际。我们此刻身在偏南一侧,若向南、北方向而去,就会进入古林深处,若向西、东方向穿插,则离开了古林。”
孙世颖忽然插话道:“要是我们御剑,不出三日,就可以保证飞遍整个森林。”说完自己也一叹道:“可惜森林相接的山峰,却比这森林里的树木还多,绵延千万里,处处皆是。所以我们只有先找到当日杀妖之所在,再以其为中心扩散搜寻,才有望找到易兄弟要找寻的山峰……”
了净笑道:“天意,这都是天意,当初你们明明到过,却都不留意,如同你曾得到过的东西,却不珍惜,等到发现其优点之时再想去得到,却已相去甚远,再找不回来,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你不要一天悲啊悲的没完没了,我现在一个头两个大,可惜我不是修习火系法术,否则一把火烧光了这森林。”
“以暴力去解决问题,从来就不能真正的解决问题。”
……
“一日未曾找到目的地,我绝不会离开。”易云突然的言语,有些冰冷,却很坚定。
了净微微一笑,道:“那我们现在就要抉择,向南走,还是往北而上?”
微微沉吟,易云道:“我们是从南面入口进来的,若是倒回去,将走重复道路,不若继续北上会多一分机会。”
“就快要到峨嵋地界了!”孙世颖一剑劈开身前的灌木草丛,跟了上来。虽然口中抱怨,但是了净却明了一个道理,此刻就算用剑架在他脖子上叫他离开,他也绝不会离去。他能直觉的感应到,孙世颖和易云之间,仿佛有一丝奇妙的联系。
虽然他不知晓,这奇妙的联系都是因为一个人,一个温柔贤淑,为爱献身的奇女子。但他却能直觉的猜到,孙世颖帮易云,从某种意义上,却是在帮自己。不再多想,了净举步,跟上了从未停止脚步的易云。
“我说小和尚,你笑的样子真的很邪,我有时候恨不得撕烂你那张恶心的笑脸。”
“阿弥陀佛,论年纪和入门先后,你似乎该称我一声‘师兄’的,怎么道教七派中弟子,都如此没有礼貌的吗?”
“我去你的师兄,你不就懂点投机取巧的跑路功夫吗?我们净明一派,讲求的是法力修为的深浅为尊,你若胜过我手中‘铜祖’,我叫你一声师兄又何妨?是否要比试一下?”
“罪过罪过,出家之人,心中无胜负成败观念,无痴无欲、戒焦戒嗔。师兄如何,师弟又如何?不过一个称呼罢了,犯不着同门干戈,所谓万法空相,师兄师弟,都是空,你若随意,叫我师弟亦可。”
“这话可是你说的,那我以后就叫你师弟了,做师弟的,是否都是要听为兄的话呢?你先去猎几头豹子什么的烤来给我吃吃,我有些饿了。”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杀生的。”
峨嵋后山,绝顶。
荒冢依然,只是此刻却竟然不显得冷清孤寂。坟前荒草,已被人精心的除却,种上了洁白清纯的白花。花瓣白皙,隐有露珠点缀其上,晶莹欲滴,如同墓中人生前气质,高贵而脱俗。
黄土之上,亦长出了生机无限的青草,村托着竹林的绿,极富春意。
窈窕仟瘦的人影,矗立在坟前,点燃了香烛,轻轻的、细腻的,插在了墓前,语声轻柔,仿佛吹拂在竹林间的微风:“姐姐,我虽然没有见过你,却感觉得到,你是与我同在的……因为,我和你……都是一般的心思,都希望他活得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