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袅绕、云霞流动,天空中传来一声高亢的龙吟,一阵清风,吹散了满布空间的灰尘,云收雨散,一条青布长衫人影,背插双剑,轻若飘絮,徐徐从空际,降下身来。
杨郁亭面上一喜,形动于色,一个健步迎了上去,口中欢呼:“易兄弟,你来得真是时候。”回头左右看了看,又道:“孙师弟呢?怎么没有与你同来?”
出现的人正是易云,却只是勉强的对着杨郁亭微笑了一下,竟然对段胤臣等人,连看都没有看上一眼,转身,却面对了了净,眼中有一种莫名难言的神色一闪而过。
那小女孩气喘吁吁坐在地上,没好气的道:“多管闲事!”
其实在其心里,还是对面前此人有莫名的好感,若非他及时出手化解,一定是两败俱伤的结局,她更不愿看见了净就此入了地狱,毕竟他还答应过自己,要教自己学那追风的好玩法术。
了净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站起来,单掌合十在胸前,道:“多谢施主出手相救,我们,似乎在哪里见过?”
当年的易云,一脸稚气,外形阳光而挥洒,仿佛有无限的活力;而现在的易云,面色沧桑乱发飞扬,胡须满面不修边幅,一派落魄凄呛。根本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版本,亦难怪了净认不出来。
一道风声,远远传来,不多时已到了面前,高声道:“你怎么都不等等我,我还以为你回去了金阳,所以赶回去找你,却原来你独自一个人来了这里……咦,师叔们都在啊?杨师兄……”不用说,来的必定是孙世颖了。
易云并不说话,面色毫无波动,却对着了净,抱拳、鞠躬,面容肃然,其情却真切,倒弄得了净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起来。
“施主,有话……好说,何故……行此大礼?”他一时也不知道是鞠躬回礼的好,还是作揖依照佛门礼俗以对的好。
“外形之像、本非实质,若然一切皆空相,还礼与不还,又有何差异?”易云口中说着,眼神,却仿佛在看着遥远的远方,似沉思、似回忆,接着道:“师弟易云,见过师兄!”
这次吃惊的,还有孙世颖杨郁亭等所有在场的人,就连了净,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忆佛门弟子中,似乎都没有这个俗家弟子。
“施主对我师兄相称,却不知……是哪位师伯门下闭门弟子?”了净试探着问道。
易云道:“玄机坐下俗家弟子!”
了净一窒,然后是喜悦,再然后却是一阵疑惑迷茫。他本已经数十年之久未曾见过师傅玄机的面,此刻听闻他老人家尚在人世,还收了俗家弟子,自然是高兴异常,但是莫名其妙做了师兄,多少也有些迷茫的。但是回忆刚才那纯正而正宗的佛门般若禅境功法,若非佛门弟子,绝不会有如此修为,自然不会再有丝毫怀疑。
“师傅他老人家,可好?”了净一脸愧然,身为玄机大弟子,却从不曾有一刻聆听教诲,侍奉左右,每每想来,这都是他心里一块难以平息的阴影。
“他未曾回到般若寺么?”这次轮到易云诧异。回忆起来,离开南冥绝谷出来,到现在也差不多十年光景了吧,原想,自己与若水的离开,师傅必定寂寞难耐,必然会回归中土。此刻听了净说来,他老人家一定还在绝谷之中,过着清淡寂寞的日子。
毫无来由的,心中莫名的一痛。
自从不周山一役之后,很少有事,能撼动自己的心绪,本以为,这世上除了女儿易茹之外,该不会有什么事,能牵动自己的了。莫非,对人间情感,还是有些放不下么?
得到过,懂得拿起,就该也能放下,这本是师傅的教导,但是,有些东西,到底如何放下?如何去把握取舍?
“易兄弟……多谢你出手解围,否则我们今日阴沟翻船,是栽定了。”钱亦赻的话语,打断了易云心头若有似无把握到的那一丝灵感:“早前在金阳城中那一点误会,钱某在此给你赔礼请罪了。”桀骜不驯的钱亦赻,性情还算率直,从刚才易云显露的修为身手,显然已在自己之上,他本豁达之人,虽然自负,却不拘泥于胜败,这让杨郁亭对他的厌恶感觉,又减少了许多。
回想刚才他出手援助自己,杨郁亭心中多少有几分感激,只是未流于表面。
段胤臣夫妇也走了过来,抱拳为礼,对这有几分神秘莫测的年轻人,多少有了几分敬意。修真一界,本是论功力为尊,在这一刻,再无人敢对易云,抱半点轻视之心。
孙世颖及那些年轻的弟子,都围了过来,当先诧异的道:“刚才灵气波动,我远在数里之外就感觉到一股逼人的杀机,隐隐有强烈的魔气,你们怎么会打起来的?”
他问的是杨郁亭,眼光却看着段胤臣及了净。段胤臣沉吟不语,却突然语出惊人的问道:“易兄弟刚才施展的御剑之术,可是已修到无极长生道的第六境之“玉清境”?普天之下,除却七派中神宵、全真、灵宝、净明四教首座,当世居然有人修到这第六大成之境,为何,却又是佛门弟子?”
这一句话问出,不止在旁诸人,就连易云自己,也感觉一窒,他身兼佛、道、魔三家功法于一身,在自己看来是机缘巧合理所当然,但是在别人眼中,却足以惊世骇俗。易云懂得无极长生道,已经是奇绝天下的怪事,何况,他竟然是同时操控两柄仙剑。
御剑之道,在于以气为灵,沟通有灵性的仙剑,吸取天地元灵,转化无边神通。是故剑道讲求人剑合一、天人合一。因而,修道者无不看重自己的仙剑法宝,视为第二生命,将所有精、气、神,完全投注于其上,但凡出名的高手,都有奇绝天下的自身仙剑法宝。也就是说,一个人能投注所有精神、信念、感应、灵识于一柄剑上,便已然是万众瞩目的高手,但是易云,却分心二用,同时操控两柄仙剑,并且能灵活自如,这一现象,在以剑为尊的道家弟子眼中,是何等的不可思议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