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了……你们,等我。”易云喃喃自语着,同时,突然放弃了那微弱苍白而空洞无力的无谓抵抗。
“嗤……”一连串的声响,清脆响起,数十根纤长的拂尘之丝,从易云的身前身后穿透而出,深植进地上,将易云的身躯,生生贯穿在地。触目惊心的鲜血,从丝尘上流淌而下,身下之大地,尽被鲜血染就。
这一个瞬间,似乎已经是永恒。
“不……”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从秦碧晴口中发出,她再次的恢复了意识,放下怀中絮茹的尸体,挪动着麻木的双腿,向易云所在之处,爬行过来。
在她刺出那一剑之时,她其实就清晰的知道,已经斩断了跟易云的一切恩怨、一切相思。
只是无论如何,也不该残忍得让其看见他,死在自己的眼前。人世间最大的痛苦和遗憾,莫过于此。
易云面色惨然,苍白如纸。却看着她,微微而笑。这一副笑容,代表的是理解、还是宽恕?抑或,是说明了他,临死,亦没有仇恨?
“我答应过的事,终究……还是无力办到了,你,要保重自己,勇敢的活。”易云喃喃低语,却不知,她能否听到,能否明白。
易云缓缓闭上了眼。
但是一股莫名的震惊,却从深心处涌上来,惊异莫名。自己体内的真气,竟被一股大力压制,不再出现繁乱迹象,更没有了痛楚。恍若百川归海、万剑归宗,一股生力注入进自己体内,将自己的内息调和,自觉的在筋脉中,穿突于任督二脉中,依照应有的轨迹,运行着周天。
空中的绝音,也在暗自叫苦不矢,自己真力灌注的丝尘,穿透易云身体各大命脉要害,自己的内劲,也连连施加上去、毫不停歇,按说该耗尽了易云所有的生机。更奇怪的是初时不觉查,待得后来想收回时,竟发现无法收回。
对方体内,似乎有一股莫大的吸引之力,在抽取着自己的真气,灵力流失,若长流细水、毫不止息。奔腾而去的真气,却如进入了无底深渊。
易云的体内,犹如一个永无止境的巨大江河,永远也填充不满,自己已经有些微的脱力虚乏感觉,却无法控制自己的真气不再外泄出去。那平日运行自如的真气,在此刻竟然已经完全失控,如水一般注入易云的体内,如泥牛入海、一去无踪。当下不由莫名大骇,苦苦支撑着,面上隐现汗珠。
灵气若潮水般涌来,流转不休,在易云的意识里,形成无边的气流,无意识的想起清风真人的指点。那玄妙而高深的御剑之道,在脑中不住回旋。
一时间,风云变幻,无形之气在天空之中,凝聚成一柄有形的气剑,逐渐汇聚了天地之灵,在空中变得壮大起来。
易云突然睁开眼来,那巨大的气剑,横空直插而下,深刺进面前的土地中。
“轰然”巨响,大地颤动,尘土翻涌,一股反弹之力,将绝音震得蹒跚翻飞出去,所有的峨嵋女弟子,也都东倒西歪、各处纷飞。易云则借助这股力量的反弹,飞身而起,身形数闪间,已然从二楼的窗口,跃了进去。
入眼所见,只有床头静静矗立的“飞絮”仙剑,不住颤抖晃动着,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的离去。
剑灵识主,何况是惊绝天下的四象灵物?
楼中空空,哪里还有珠儿和自己未见面的孩子身影?易云却心头一喜,知是珠儿见机,早带着孩子逃走了。
眼光留恋的从屋中扫视了一遍,伸手进枕头下,取出栩栩如生的白玉美人,再没有伤感的时间,从另一头的窗口,翻身跃出,发足狂奔而去。事已至此,物是人非,还有什么,是值得留恋的?
身后传来绝音的冰冷的暴吼:“给我追,格杀勿论!”
离开云竹居,几个起落,易云的身形已投入了原来村民居住,如今已是残垣荒废的屋宇之中。暗自调息,发觉体内真气散乱而奔腾,如翻江倒海般奔涌不息,身体膨胀,像是要破体而爆裂开来,只有强敛心神,发足狂奔,借助残垣断壁隐藏身形,亦不敢掠起飞行。
但听当空头顶“嗖、嗖”之声不绝于耳,峨嵋弟子仗剑御空,正在四处搜索追逐其身影。
突然,一声吆喝从头顶传来:“在这里……在这里。”
易云一惊,双足顿地,急掠起身,向小树林投去。刚才立足之处的空间,数道光芒轰然击下,打出一个深坑,激起灰尘漫天。易云悲愤欲裂,奋起逃窜,全然不顾林中土木深浅高低,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活下去!”
空中剑气纵横,但凡看见易云身在之处,一片呼啸,便有无数飞剑轰鸣击下,但是易云总在生死刹那之间,身形急窜,逃离开去。
也不知就此追逐了多久,易云一路南逃,已到了当日正道修罗屠魔之地,毫不思索,身展如鹏,扑进了那阴森原始的古木密林之中。
地势突变,不少山丘土垒交错,杂草繁叶,沼泽密布。深山密林更好掩藏身形,却根本失去了道路,入眼尽是繁杂荒草荆棘密林和沼泽毒雾。易云慌不择路,但凡有空间之处,便毅然投身其间,浑然不觉草刺荆棘划破了衣襟,鲜血如注。
到底还有多少血可以流?胸中却有热血,坚定着易云的信念,一定要活下去!
天色渐黑,空中追逐的吆喝之声也渐听不到,想必,她们都撤退回去了吧。在这样的险山恶水之中,藏起一个人,要寻找到并非易事。
一阵虚脱乏力感觉,突然涌来,一阵晕眩,眼前一黑,感觉一脚踏空,身子若风一般飘然失重,易云便昏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