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中,沉默了片刻,还是被太虚的话音打破:“师弟所言,为兄觉得有不妥之处,今日当着天下人的面,愚兄有未尽之言,聊以一表。”
大殿之上,顿时鸦雀无声,各人都摒住呼吸,静待下文。
全真一派的掌门首座,灵境道长项处极接口道:“今日之事,已关乎天下苍生,师兄有言,但讲无妨。”
太虚清咳了一声,才缓缓道:“自古以来,长门上清宫,一直是七派掌教,这话不假。”他用眼睛又扫了一眼太一真人,忽然道:“但是……那都是建立在天下太平的基础之上,整个中原,古井无波,从未发生过太大的变故,自然也就相安无事,各派繁荣发展,稳定坚固。而如今,情势巨变,中原危在旦夕,天下瞬息即将落入魔道之手,我们选举一个德高望重、行事果决英明的人来承担掌教之责,已是刻不容缓之必然……”
突然的停顿,让众人都陷入了沉思。太虚显然很会拿捏,让所有人的思路,都引到自己的思虑中来。
“师兄的意思,是……?”金丹派的冯逢若有所思的问道。
太虚打了个哈哈,又干咳了一声,才道:“首先,我并非是质疑师兄清风的眼光和对吴婉师侄的怀疑,但是她毕竟年轻,若在太平之时,受任掌教之职,有我六派共同辅佐支持,并无不可。而在此临危之际受命,恐非妥当之举。一个不小心,天下落入幽劫之手,生灵涂炭,天下将万劫不复,受苦的,却是苍生百姓。”说到这里,他长长一叹,这声沉重的叹息,却都如焦雷,炸响在所有人的心头。
这次就连佛道的玄妙,都微微的点了点头,似对于其所言,有了共识。
突然,一个有点陌生的人,离席站了起来,却是坐在尾进接近大殿门口位置一个不起眼角落的人,但是此人身材魁梧,身着道装,一脸英气逼人,眼神精光四射。一柄古拙的仙剑背在身上,看起来竟有几分仙风道骨。他沉声道:“师兄的意思,是否质疑清风掌教的遗命,和弃我教数百年来的道义于不顾?”
太虚身子微微一震,看了他一眼,忙打了个哈哈道:“甘师弟,你这话,却又是从何说起?我为吾道,肝脑涂地,竟被师弟误会为离经叛道之举了,如此,我的见解,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原来此人,正是净明一派的掌门首座,甘崇是也,也就是孙世颖的师傅。前两次,他有事脱不开身,所以派出门中长老郑隐来参加盛举,一直极少露面,是故在众弟子眼中,对他都不甚熟悉。
道教之中,净明一派首擅阵法结界,而这甘崇的修行,据说已不在清风之下,是道家七派中,不出世的人物,只是他一直隐忍不发、淡泊名利,在江湖中锋芒不露,但是太虚自己,却对他了解至深。若说七派中除了太一真人还能牵制自己之外,便只有这排名最末的甘崇小师弟了。
甘崇越众而出,徒步走到神像之前,眼中若有所思,看着吴婉,和她手中一直恭敬的捧着的“擎天剑”。吴婉面容不变,微微欠了一下身子,点了点头,以示尊敬。她此刻虽是一派掌教的至高身份,但是面对的却是辈分高出自己的前辈,自然也不敢失了礼数。
“七派之中,为何一直奉行上清一门为掌教,太一师兄,你该比我更加清楚……”他缓缓的转过魁梧的身躯,淡淡的说道:“便是因为七派之中,以上清一派最注重修养道义教理,注重道德等内在修养,而淡薄玄术法力,但是就因如此,上清一脉的人修为,反而一直都在六派之上,可知道这是何道理?”
此言一出,峨眉、佛门,以及年轻一代的弟子,都耸然动容。他这一番言论,可谓独特新奇之极,从不曾听人说起过。
整个大殿之中的光芒,此刻似乎都集中在了甘崇一人身上,只有他一人的声音,飘荡在大殿之中,不住回响:
“灵宝修术法,沟通天地、调和五行阴阳,发挥自然力量,感应天道;全真炼仙剑,通灵鬼神,为我任用,诛妖灭邪,卫我正道;神宵重内养,发掘内在仙灵,外显无边神力,破除玄煞,顺应天理;正一贵养气,集天地正气,内外兼修,捍卫朗朗乾坤;金丹采灵药,练药济世,救人活命,兼修内丹,养生延寿;净明擅易理,借助辅助,以布阵法结界,引天地之灵,化无边自然神力……”
“唯有上清,并不注重各种玄力神法,而是钻研经典、与世无争、淡薄寡欲、清静无为,刻苦修行,仅仅是为‘道’而修,这反而却是我道家千百年来真正的道义,自然凌驾各派之上……”
冯逢突然接口,曼声而吟道:“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太一真人也道:“好一句‘修行只为道而修’,若修行带有了功利性的目的,本身便已偏离了‘道’,又如何能够真正的得道?”他眼神一转,若有似无的看了看太虚,又道:“不像一些人,不专心修行,只把修道看做一种满足一己私欲的手段和工具,试问正道何在?天道何在?”
仙踪第五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