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听得不是很明白,疑惑的看着他,老人又道:“其实老纳能助他一臂,你看好了。”他自称“老纳”,看来果然是佛门中人,只是此刻若水已经没有心思顾及这些。却见他轻伸了左掌,放在易云的头上,眼中笑意更甚,道:“你因何苦恼?何必苦恼?”
易云喃喃道:“洞府未变,法轮未变,为何我感觉景物却变了呢?到底是景致变了,还是这法轮变了?”
老人面生喜色,柔声道:“清风吹幡旗、幡旗迎风荡,你说是风在动,还是幡旗在动?”
易云沉默,若水却急躁起来,这老人所问,毫无来由,风吹幡动,自然是幡在动,但是若思量深入一点,没有风吹,幡怎么会动,如此说来,动的是风,不是幡,他这个问题,无论如何回答,似乎都是对的,又似乎,都是错的。
也就是说,没有最佳的答案。
但是易云却面上一笑,突然就清醒了过来,转身对着老人,当头拜下,深深的鞠了一躬。那老人也不谦让,仿佛该受此拜,祥和微笑着颂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若水忍不住,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都在打哑谜机锋?”
易云笑笑,道:“怎么你还没有想到答案吗?”
“答案很简单,但是似乎怎么回答都不够好。”若水撅嘴道:“还说能从中悟出道理来,我看根本就是戏弄三岁小孩子的把戏。只是云大哥,你刚才的样子好可怕,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到底怎么了?”
易云答道:“我刚才只是沉思问题,可能太过投入了,所以忘记了外物的存在,只以自我为中心。”
老人忽然接口道:“能得如此的境界,真是难得,你的悟性,奇绝当世,他日成就,不可限度,不知你,是中原哪个道派的门下?”
“我无门无派,此刻还是整个中原正道人士追缉的恶人,说来惭愧了。”易云娓娓而言,却没有情绪上的波动流露,似乎在讲一件与自己丝毫没有关联的事情一般,始终保持淡定的笑容。他这一举动,又让敏感的若水感觉怪异而好奇起来。
老人呵呵一笑,对着易云一指若水道:“你还是先满足了她的好奇再说吧,否则这位女施主都急切攻心了。”说着就走回寒玉床去。
易云也淡淡一笑,对若水道:“你还在奇怪刚才那个问题吗?”
若水不说话,只是狠狠的点头。于是易云再娓娓而言道:“风吹幡动,风既动,幡亦动,其实却什么都没有动。”
“这又是怎么样的道理?”若水大奇:“既然都动了,为什么又说没有动?云大哥你今天怎么糊涂了,说话语无伦次的?”
易云还是笑容满面,不骄不躁的继续道:“不是风动,亦不是幡动,而是人的心在动。”他还怕若水不能明了,补充道:“风动幡动,都有道理,但是没有看到本质,只是看到了事物存在的一面,然而最根本的,还是人们的心中,对外物起了念头,若心不动,外物怎能对我们产生影响呢?”
“同样的道理,这处的山洞,其实什么都没有变化,但是我的心,却已经不是三日前的心境。三日前初到此地时,我心烦意乱,想及前尘往事、顾虑你的安危,感觉这里充满了诡异恐怖气氛。但是今日,我知道一切都到了结的时候,反而没有了那种风雨欲来的压力,此处的景致,却又显得宁静而祥和了。”
但是若水还是有疑问:“是什么,让你突然陷入沉思,以至于忽略了外界的一切?”
易云若有所思,回头看着空中高挂的圆轮,道:“我感觉有一种莫名的召唤,引领着我去思索,脑中心绪便跟了这召唤去思考,这一丝感应,似乎就是于这个法轮。”说着手指向法轮一指,也在回味那一丝淡淡的气息。
寒玉床上的老人突然说话了:“看来你与这法宝,有千丝万缕的缘分牵连。”
一怔过后,易云道:“不知先生,如何称呼?您可就是那三十年前独闯魔教的奇人?”言中对其的尊敬敬仰之情,不作丝毫掩饰。
老人双手合十,颂了一声“阿弥陀佛”,道:“老纳佛号‘玄机’,只是当年不曾参透玄机,心有挂碍,不得超脱自在,才有大战魔教一事。”这话,其实已经承认了苦随所言魔教一事,的确就是他,毫无丝毫悬念。
易云却再次心中巨震,据他所知,般若寺高僧除“玄妙”之下,还有玄忍、玄远、玄鉴、玄苦、玄觉,都是佛门高僧,归真返璞、慧心暗藏、韬光养晦,都是一代佛门宗师级人物。眼前人自称“玄机”,亦是玄字辈,想来也该是一方大师,为何却一直不曾听闻过呢?
脑中思索回旋,却还是诧异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