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承遇在底下半天无人看见,他要自己起来,勉强动了一下就痛彻心扉地跪在地上,口里咳出一口血沫子。
好在不多时上清宫上下都掌了灯,也有小道士找到了他,半扶半背的将人弄上去了。
上官雁跟徐凌庚打得天昏地暗,最后还是他们俩背着乐云黎跟明祯道长的尸身一步步的走下钟台。
这一场宫变内外的百姓都安稳老实,只是有两个人从此失去了师傅师叔。
上官雁站在廊下,屋里方丈跟徐凌庚一起给乐云黎跟明祯道长换衣裳,道观里头有年岁的几位老真人都出来了。
上官雁孤零零望着屋里,明明什么也看不到,眼泪如河流奔涌不到头,等听见屋里徐凌庚的哭声,她身体猛得一颤,五指竟硬生生的抠入了廊柱中,将那被岁月盘拨得像石头一样的廊柱硬是抠出五个窟窿,血肉之躯,硬对上这岁月历练,她也没得了好,鲜血顺着手背流下来。
两师兄妹虽然打了一仗,再见面却还要说话。
上官雁道:“我要带师傅回青城山。”
徐凌庚一夕之间仿佛老了十岁,冷冷淡淡地看她一眼:“师傅有言在先,要留在上清宫享受香火。”
上官雁:“师傅是青城道观的人,又不是上清宫的。”
徐凌庚不耐烦:“师叔是上清宫的人,师傅愿意陪着师叔不成么?是要我听你的,还是听师傅的?”
上官雁咬着牙和血吞,点头道:“好!”
说完就往外走,徐凌庚趁她不注意,用对付林承遇的那一招一下子将她砍晕了,待要去接她,林承遇却比他快一步,将人抱在了怀里。
徐凌庚便收回了伸出去的手,慢慢站直身子,鹄立在廊下:“你若是看不好她,我不介意管教师妹。”
林承遇垂下目光:“她已经还俗,就不牢徐阁老费心了。”
上官雁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屋里燃了香,那香气袅袅,颇有点叫人不知今夕是何年的错觉,她几乎以为自己是做了一个噩梦,如今梦醒了,也便明白梦境与现实的区别。
可是当她看到桌上放的那一封信,还是将自己的神智从自欺欺人中抽离出来。
正视现实太难了。
师傅啊,那是师傅,是世上待她最亲近的人呐!
她捏着信,还没有打开,便呜呜的哭了起来,那哭声悲戚,令那些往日里留给她的光都逐渐暗了下来,慢慢沉寂,归为一潭幽暗的湖水。
世上的人很多,别人的关怀,别人的关爱,她从没有攀比,就算没有父母亲缘,她也还有师傅,师傅像一座山,可是现在山塌了,留给她的只有一地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