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黄府之中,德侯夫人端坐着喝茶,神情难得的有些肃穆,过了一会儿,黄巡按的养母老娘颤颤巍巍的来了:“夫人还是放了我儿吧,他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能受这种折辱?”
德侯夫人冲老太太一笑:“你若是想让他去送死,只管给他松绑,我虽然拦着他,可是也没拦着您不是么?”
都是千年的狐狸,就别在这里演聊斋了。
老太太害死了黄巡按的前头几个老婆,却对德侯夫人十分忌惮,其实具体说起来,黄巡按乃是天子宠臣,她一个长辈,忌惮一个晚辈哪怕对方是公主,也没有道理,但若是这个晚辈身后的靠山是皇后娘娘,老太太就有点怕了。
在这一点上,她比黄巡按看的更明白,所以昔日经常在黄巡按面前说德侯夫人的好处,她不是真盼着他们夫妻和睦,只是知道自己从前对付儿媳妇的那一套不能适应用在此处。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对黄巡按也是利用,却不盼着他死了,因为他一死,黄家算是完了。
因此从德侯夫人这里铩羽而归之后,她没有去给黄巡按松绑,而是回到自己屋子装病——这样日后说起来,就说自己是慌神吓坏了,把原因归咎到自己这年老体衰的身体上。
她是很了解黄巡按的,这个养子能力一等一的,在公事上很厉害,但是在后宅就显得很天真。
她要是说自己病了,吓坏了,黄巡按一定会自责,不会再怪她。
老太太抖抖嗦嗦地抚着胸口躺在床上:“这京城是要变天了啊。”
宫里,如乐云黎所预料的,皇帝的情况并不是多么好。
世上没有真正无本的买卖,要想鱼儿咬钩,给出的鱼饵不够香甜那也是不成的。
皇上昏迷不醒,皇后端坐前殿,听着外头震荡不停的钟声,渐渐心浮气躁起来。
心腹太监送了热茶上来,她接过来慢慢的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安抚了她的情绪。
“不能再等了。”她心里想。
不过虽然这么想了,为了稳妥起见,她还是叫了太监上前:“你去找太医院李太医,就说按计划行事。”
这位李太医,不是旁人,乃是她新召入宫里的人,此人乃是敬月教的护法,倒是有些真本事,皇上用了他的药,显见的精神多了,且日渐离不开他。
若不是皇后自己等不及,说不定皇上还真能再熬上三年五载。
可是皇上熬三年五载,盛王也一日大过一日了。
李太医很快求见,皇上那边已经多次宣召,跟他要药,他只是拖着不给而已。
他一边跪地等入内觐见,一边暗暗思索,想着自己待会儿要给多少的量才行,这东西可是价比黄金,能少用点达到效果,也能省下些银子。
只要等皇后掌握权柄,让淮南王继位,那他们的教众也就可以不必再如同臭水沟的耗子一样躲躲藏藏了,届时天下,什么佛啊道啊,统统到一边去,他也要让那些人尝尝被人碾入尘埃的滋味。
说起来,要不是皇上对敬月教是打心眼里的厌恶,他其实也不是不能合作的,奈何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啊。
也勉强不得人家。
很快,几乎没等他跪到觉得膝盖疼,内殿就宣召他了。
他爬起来,整整袍角,仰首阔步上前。
内殿之中还有旁的御医,以及当值的阁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