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工部一句“造化钟神秀”流传千古,而自然之意,充斥天地之间,修道之人若是连生死都看不开,那修的不是道,是心魔了。
徐阁老一句三年五载未可知,让上官雁大松一口气,她嘻嘻哈哈,肉眼可见的快活起来。
只是她这大师兄,寻常时候尚且看不得旁人比他快活,更何况正赶上他不快活的时候呢,于是更是凌厉外放,直接祭出一句:“当日林承遇昏迷不醒,看上去也不是不能三年五载的睡下去,你怎么就不谈造化,谈修道了?是谁三更半夜,想起来就哭一阵子的?”
上官雁耍无赖,手一挥:“过去的事我都放下了,背着多累啊,师兄说对不对?”
人生总是一个阶段一个阶段的么!
这么漫长的岁月时光,她又不是块石头,难不成还不允许她这心境有所变化了么?
徐凌庚冷哼一声,对她的鄙夷,简直多的无处安放。
“你且记着今日你的话,他日别巴掌落自己脸上才知道疼。”
上官雁笑道:“记着呢。”
然而,道法之中,有以言应劫者,今日如微风一般的一段对话,他日应在何处,却是此时不可测算而知的。
正月十五上元夜,花灯照的街头如白昼,上官雁带着盛王一路走来,买一盏,后头的人就赶紧接过去,后头她干脆不买了,空着手,免得旁人撞了盛王。
盛王轻声问:“我给您添麻烦了吗?”
上官雁在一个卖穗头的摊子前驻足,听了他的话,笑着回头:“怎么这么说?说起来,我虽然有弟弟妹妹,但这样带他们出门的机会却少之又少呢,现在带着你出来,跟照顾弟妹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盛王身边的人都远远的跟着,眼光瞥过来,却不一定能听见他们的说话内容。
夜市繁华,看着热闹,却也叫人觉得有一种独特的安全感。
上官雁将一只绑着五铢钱的红穗子买下,付了账,收在自己袖子里。
盛王看了,轻声道:“那我今夜,便喊你姐姐,行吗?”
上官雁:“行啊,荣幸之至。”
盛王其实很喜欢跟她说话,因为她不会太拐弯抹角,通常直来直去,他在宫里面对别人已经足够累,跟上官雁这样走着,是难得轻松的时候。
“我之前问太傅,何为生死,太傅斥责了我,说少时考虑这个,容易心性长歪。”
“姐姐能跟我说说吗?”
“为什么谈生死就是心性左了呢?”
上官雁噗嗤一笑:“我觉得太傅八成怕你学始皇帝,想求长生不老之术,因此才断了你的想法。”
她仰起脸往遥远的天际看去,唇角笑意变得悠长:“生,死是人定的,其实,自然之中,万事万物,没有生死之说的,便是真的化为灰烬,最终也要落在大地上,一场雨一阵风过去,土地上又颤颤巍巍的冒出小细芽。”
“所以呀,那死的尽头其实还是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