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每一页的医案,饶是没有诊治的方子,孙临安的祖辈们也会在纸张的空白页写下许多注解。
这个医案详细的写了患者是何方人士,在患病之前都接触过什么吃过什么。
最为重要的,医案所描写的病症和顾南弦所表现出来的症状极为相似。
然而,这一页上没有注解。
泛黄的纸张上只留下无数潦草的字迹。
徐芳园凝神看了好一会儿,才隐约猜出那些潦草的字迹写的该是——
不可能,不可能!
不可能什么?
不可能有这般古怪的病症么?
她扯了扯唇,想笑却笑不出。
没什么不可能的,事实如此。
顾南弦的病症甚至比这医案上的还要严重几分。
不过……
徐芳园的手指缓缓的抚过那页泛黄的纸。
去过羽国啊。
一抹浅淡的笑,终究还是从她脸上缓缓浮现。
虽然这个医案对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帮助。
但,至少徐芳园知道了以前也有过类似的病症存在。
顾南弦并不是唯一的一个。
虽不知这个医案到底是何时所写,但徐芳园的心却是莫名的安稳了许多。
总归,比先前毫无头绪要好许多。
有敲门声响起。
徐芳园将医书随手放到一边,去开门。
见着来人,她有些诧异:“仓夕?”
自打上回听云恒说仓夕便是哈图逃走的巫祝时,徐芳园对仓夕便起了一股极为古怪的情绪。
平心而论,徐芳园不太喜欢仓夕这个人,更不希望让他留下。
当初她救下仓夕,不过是医者本能。
后来,将救活仓夕的事情宣扬出去,是为了九福堂。
再后来,不管是学医还是学做菜,仓夕都是一点就通。
客来居的伙计们都以为仓夕留在客来居是徐芳园的意思。
但,并不是。
仓夕之所以能留下,不过是因为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将他融入到了客来居之中。
在徐芳园眼中,仓夕嘴里每一句真话,但在客来居的其他人眼中,仓夕不过是过于单纯。
徐芳园不止一次听孙婶叹息过:
“仓夕那般俊俏,做事也利索,可怎么就像个孩子一样呢。”
徐芳园不信仓夕真那般纯粹。
是了,除开徐芳园,所有人都觉得仓夕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于是,客来居的大伙儿明里暗里对仓夕格外照顾。
见仓夕和大伙儿处的那般好,饶是徐芳园想寻个由头让他走,也寻不到。
毕竟,这人由始至终没做错过半件事。
…
在听到云恒说过仓夕过往的经历之后,徐芳园豁然。
原来,看错了的人是自己。
没经历过温柔,没经历过苦难,甚至连亲情都不曾经历过的仓夕,虽已是少年,却连孩童对这世间的认知都没有。
徐芳园想过朝仓夕道歉。
但又觉得这歉不知该如何道。
因为她对仓夕从来不算差。
仓夕咧嘴一笑,将徐芳园的心思拉了回来:“我猜你该是没睡。”
徐芳园看他,发现仓夕双手背在身后,如做错了事的孩子。
她到底还是无法如客来居的其他人那般面对仓夕时自然从容。
徐芳园想起以往良田以前也像仓夕如今这般神秘兮兮的将手背在身后,然后喜滋滋的送给自己一个甜得发腻的糖。
想到良田,徐芳园的心骤然温暖了许多。
她挤出一丝笑来:
“怎么了?”
仓夕没有回答。
他笑盈盈的将藏在背后的手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