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笑了笑,对她象征性微微一屈膝,而后招手唤来一个嬷嬷,吩咐刑责开始。
一个年长的嬷嬷将二人引入一侧的配殿中。
配殿内光线昏暗,子璇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里面的情形。
在她左侧跪了一排宫女打扮的姑娘,看起来年轻从十三岁到二十岁不等,面容上都是一副哀戚模样,但没有人敢大胆哭出声来,后面站了一排手持竹板的嬷嬷,为首的一个像是这群人的领头,一双鹰一样严厉的眼睛正在房内来回巡看,被她扫过的宫女无不战战兢兢地低下头去,露出畏怕的神情;大殿当中摆了五条长凳,每条长凳边上站了一个孔武有力的宫人,皆恭敬垂首侍立,看见琉璃带着子璇进来,除了已经跪着的几个待受罚的宫女之外,所有人都轻轻一屈膝,整整齐齐地矮了一截。
子璇第一次知道皇后身边的女官走到内廷之中可以有这样大的脸面和权柄。
忽然有一片不合时宜的巴掌声打破了严肃的气氛,子璇扭过头去,这才发现跪着的宫人里有一个已经被剥去了下身的裙裤,让人专门拎出来跪到一边,腰部以下皆露在别人面前,那姑娘手撑着地面跪着,冷的瑟瑟发抖,旁边站了两个宫人,正趾高气昂地往那女子身后已经红肿的臀部上扇了十几个清脆的巴掌。那姑娘被迫跪趴在地上,两瓣臀肉被打的左右乱晃,也不敢大声哭叫,只是不停的磕头求饶。子璇有些惊讶,看了正在施刑的两人一眼,她在宫里这几天大概学会了从衣着来辨别宫人内官的地位和职责,看穿戴,她们不像是宫正司里当差的人。
“安嬷嬷,“子璇见琉璃不露痕迹地皱了眉头,扬手示意那个领头的嬷嬷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安嬷嬷看了子璇一眼,对琉璃恭敬的回话:“此人是掖幽庭一奴婢名唤江平,今日在苏宸妃身边当差,因洒扫的时候碰坏了娘娘最钟爱的宝瓶,因此宸妃宫中掌事内监派人过来予以加罚。”
宸妃乃皇长子陈项恒生母,能以宸字做为尊号之人自然在内宫中盛宠无二,子璇在闺中就听过这位宸妃娘娘的鼎鼎大名。
“宫婢犯错自有宫规管制,宸妃虽为高位妃嫔,也不应越过宫正司擅自施刑,“琉璃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不过宸妃娘娘终日劳碌,既要伺候陛下,服侍娘娘,又要照顾宁王殿下,低等的奴婢犯错你们上报宫正司即可,如何能让娘娘为这等小事忧心“
琉璃的声音忽然冷淡下来,将矛头直指那两个施罚的宫人,“还不快停手宫闱之地,宫正司法纪严明,哪里能叫你们烂加私刑。这个婢子既然不会伺候笨手笨脚,以后就不要派去宸妃娘娘那里当差了,免得惹贵人生气。”
子璇看了琉璃一眼,有些奇怪她竟然会帮一个掖幽庭宫婢说话,不过旋即,她便释然了。
宸妃诞育皇长子,而后又深得圣宠,这样一个妃妾自然会被中宫看作死对头。对宫女滥用私刑虽说是宫闱禁忌,但也是内廷人人都知道却不敢宣之于口的隐秘。看这宫女的形容,恐怕在她们近来之前已经受过一轮折磨。宫正司是内宫官法,但不代表宫人私底下不会受额外的刑罚,有些嬷嬷在教规矩的时候人手一把戒尺,对新入宫的宫女随意责打已经是宫里人尽皆知的秘密,至于更阴狠的也有用针刺手掐,伤在宫女辈衣着覆盖看不见的地方。至于罚站罚跪这种已经算是最轻的惩处了。
琉璃会帮这个小宫女出头,不单单是因为看她受私刑折磨,心中不忍,恐怕更多的原因是折磨她的是宸妃的人。琉璃安心要帮皇后打宸妃的脸。
“琉璃姑姑说的是,“那两个这么江平的宫人见到琉璃发话收敛了不少,但依旧不甘心就这么算了,“只是宸妃娘娘的意思是教训完直接撵出去,由官府发卖了。这笨手笨脚的奴才,放到哪里也都是惹祸,连宸娘娘都伺候不得,哪里能在去服侍皇后娘娘和别的小主呢,再说,宫里似乎也没有缺人手的地方。“
琉璃一顿,沉吟半晌,子璇猜她是在想把江平安排去哪里。宸妃盛名之下,恐怕不会有哪个嫔妃敢公然与之抗衡,收下这个奴婢,干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她看了一眼被人架着跪在地上的江平,虽然掌责已经被琉璃叫停,但她周身已然全部湿透,身后屁股上除了被巴掌打出来的红痕之外,腰际和大腿之间还有明显几处拧出来的淤青,子璇不能给她切脉,但凭望闻也可轻易断定,她身上一定还有别的病痛。
而且子璇总觉得,江平这个名字,她似乎在哪里听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