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一般的毒物经过炼制毒性大增，越纯粹的□□越能使人立刻致命，但此毒反其道而行之，是选用南地一种特有的剧毒，用减毒的药材淬炼，减缓其药性，使人十余日才真正意识到毒发。这种毒的原液产于滇南，采集于一种剧毒的植物，当地人习惯称呼它为——“

“见血封喉。”

见血封喉。

子璋突然感到呼吸有些不畅。

一个朝廷命官，便丧命于此毒中。

“所以，穆成旭现在可以确认是死于滇南王之手了。“子璋看向项光，“只可惜，滇南王现在已经不在乎多这么一两条罪状，我们拟一份奏折呈上，多给他一些抚恤，穆家还有什么族人在南地，善待他的遗属吧。“

张廷臣也附和：“其实穆成旭这个人为官数年，政绩算不得最出众，有些迂腐，不是一个会混官场的好材料，听说他本人也颇有几分不得志之感，但人还不错，滇南王在南地四处强占民地的时候也几次向朝廷上奏，要求削弱藩王的兵权，因此碍着了滇南王的眼，也算是一个难得的好官，咱们能做的只有这些，剩下的时间，还是想想如何去查访南地的银钱，私吞军饷挪作他用，不是一件小事，往大了说，可能会影响南地的战局。“

霍啟面有难色，看了项光一眼：“廷臣贤弟，此事我们恐怕还不能上折，更不能张扬。“

“因为此毒名贵稀有，炼制周期长，即便是南地，知道的人就不多，懂得制作的人也不过一两个而已。我们查到了制毒之人，据他供述，最近一次炼制这种□□确实是在两年之前，那时他总共炼制了三瓶，都是被同一个人买走的，那人操着京中口音，先买了一人的量，过几天之后，又把另外两人份的毒买去了。”

换句话说，有可以暗杀两个人的剧毒，如果不是留在南地，那就被带到了京中。如此南地开战的紧要关头，京中若是有此种不详之物，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当晚，张廷臣便去刑部翻阅了这一年来京中的案卷，均没有找到同穆成旭症状类似的案例。

“你们这样查多半很难查到什么，我想这件事大概只能从那个来买毒的人身上入手。“第二天在临平侯府中，霍敏正在跟项光说起此事，“那个来买毒的人，除了操着京城的口音之外，还有什么特征吗？“

“时隔太久，那店主也记得不是很清楚，”项光低声道，“只是说那人用轻纱蒙了面，身型偏瘦，声调尖细，个头也不算很高。”

“既然蒙着面，要么是他的脸不能让人看到，要么就是此人的相貌被人们熟知，不能让人认出来。“霍敏习惯性的如男子一般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分析道，“既然那人明显带着口音，听着不像南方本地人，如果店家的判断没错，他是从京里来的，那说明在滇南应该没有多少人认得他，他就没有蒙面的必要；一个外地人不远万里跑到南地去，是什么原因让他一定要蒙着脸呢？“

“中人？”项光猜测，“他有没有可能是个中人他的声音尖细，应该可能会是在京中服役的宦官中人。“

一瞬间霍敏的脑中滑过一个不太妙的可能，但是这种想法太过于荒谬大胆，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得到确认。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也有可能，他在南地和京城都呆过，熟知两地的风情，南地也有人认识他，所以为掩人耳目不得不蒙面，又或者，她是个女人，“霍敏看着项光，“我朝民风开化，普通女子上街其实不需要如此小心，但既然她用轻纱挡了脸，说明她的容貌无论是在京里还是在南地都广为人们所知，所以不能被任何人看见。“

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会因为容貌被人所熟知呢？如果真的是这个可能，那范围可以说就很小了。

“所以殿下现在打算怎么办？”

“没有头绪也没有证据，只能先放一放，等有别的线索了在追查。“项光头痛的看了霍敏一眼，“南地军饷被私吞一事尚且还等待取证，或许接着查南地的账册能够发现一些端倪。“

“你提到查账我有句话正想告诉你，南地军费被挪用一事，我们最好别抱太大希望。“霍敏诚恳地说，”先不说这件事情背后有哪些魑魅魍魉在兴风作浪，就说徐侯如今的处境，即便你将此事揭露出来，弄不好会成为陛下加罪于侯爷的又一个把柄。退一步来说，即便你查清了所有的账目，必然会牵扯出朝中的官员，而且牵扯的人越多，处置上也越加困难，陛下会严惩一两个小官克扣杂税，但未必能愿意处理此事。弄不好，徐侯的处境会更加被动。“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查还是要查的，军费到底挪用了多少，又有多少粮草明面上和实账不符，我们心里要有数，徐侯还在南地征战，不能让大军后方断粮，即使陛下要问罪，我们也能有凭据，至于管不管用，该怎么用，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知道了，查账的时候，你们要多加小心，最好不要走漏了风声。如果需要我帮忙还是按原来的计划，殿下派人私下和我传信就好。“

霍敏不知为何心脏狂跳不止，她不喜欢说没有凭据的话，更不屑于做一些无端的预测，可是此事她的直觉竟然如此强烈，以至于让她脑海中之中残留着方才不安的念头，

“我……总有一种预感，这种□□大概真的在京中，起码有一份在京中，而且会被人拿来用。”

项光转过身看着她。

“那人虽然操着京里的口音，但不一定完全是京城人，此毒名贵稀少，能知道这种毒的人自然也不多，起码要和滇南有渊源；这剩下的两份毒也不一定全在京城，可能有一份在京城。战事一起，什么地方会需要用毒，不妨我们从这个方面来想，大概会快一点。”

“你放心，我会差人去查的。”项光脸色也不好，察觉了霍敏的不安，还是点点头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有没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你兄长他们的？“

“殿下不提，我险些忘记了。”霍敏从桌子上拿起了两个信封，“我兄长那里劳烦殿下照顾，我手上也有些路子能够探知他的处境如何，对他我倒不是很担心，许久不见徐家兄长和长姐，这封信麻烦殿下帮忙转交给他们，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