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后。
城门楼。
又一波攻击被打退,窦斌无力地坐倒在血泊中,他的身上已中了数箭,所幸受伤不重,但也是血迹斑斑,四周尽是倒毙在地的士卒尸体,已经分不清是草原人还是自己人亦或是青壮,他没有心思去关注伤亡,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冲锋忙的他焦头烂额。如今把守城门楼的肃宁营士兵也就剩下三百来人了吧,至于青壮,他无力地苦笑一下,数千青壮还有多少?不敢去想象。
城墙下又涌上一群人,窦斌勉力睁开疲乏的眼睛,看到身上也是染满血迹的琅游击又带着一群人走上了城头,可城里还有青壮么?晃晃头,身体不由一震,跟着琅游击走上来的都是白发苍苍的老头,老妇,还有系着布裙的妇女。
“你胡闹什么,他们来不是送死么?”看到这群人默默地捡起刀枪,走到城垛旁,跺着脚问琅游击。
琅游击右臂缠着粗衣简单包扎的布条,鲜血兀自从布带下流将出来,伸手抹了一把血迹,浑没有了平时的斯文,“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他们都是自愿来的,我可没逼他们。”
窦斌摇摇头,一肚子的话,没有说什么,攻城鼓声又响了起来,本已累得站都站不稳的士卒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跃了起来。虎蹲炮又响起了令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草原的勇士脱脱罗再一次跨上了城头,上一次他也曾站到这里,但被数名士兵合力打了下去,要不是城下已垫了厚厚的一堆尸体,他此时已经去长生天哪里报到了,休息了半日,才缓过气来,不服气地他再一次参与了攻城,又一次地站到了先前跌下来的地方,不过这一次他面对的士兵可少多了。
大笑着挥动手里的板斧,砍断数根戳向自己的长矛,纵身便跃下城垛,板斧舞得风车一般,便向四周杀去。又是一群人围了上来,脱脱罗几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围上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啊?老头子,老婆子,还有几个女人,是的,是女人,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白发苍苍的老头子老婆子们扎手扎脚地扑上来,没有丝毫犹豫,他挥动大斧,砍向这些人,看到白头飞舞,但仍有更多的人扑上来,终于,有一个老头子扑到了他的脚下,大惊之下,他挥斧向下,深深地砍进这个老头的背部,但便是这稍稍的一耽误,更多的人便仆到了他的身上,是几个女人,他感觉到了,但此时的他却丝毫没有感到恰快,有的只的恐惧,因为他感到有一个锐利的东西从他的下腹穿过,一股温热的感觉迅速地从那里涌将出来。他眼睛突出,浑身的力气慢慢消失,我,脱脱罗部的第一勇士,居然是死在这样一群人手中,脱脱罗忽地想笑。神识模糊中,他看到杀了他的这群女人又跳了起来,飞召集另一个地方,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头一歪,死不瞑目。
琅游击觉得守不住了,越来越多的草原人跳上了城头,虽然他带着一群老弱妇孺在城头四处救火,但仍是防不胜防,他眼看着城门楼的人越来越少,这就要完了吗?他意识开始有些模糊起来。
迷糊中,一阵巨大的欢咚声传来,他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将军回来了!”城楼上响起阵阵欢呼,田蒙回来了。
“杀呀!”琅游击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神志一松,彻底地昏了过去。
田蒙,终于在城门楼即将失守前带着肃宁营部分人马赶了回来,他们的身上还泥泞不堪,那是修筑工事弄的一身泥。
城下,赫森汗脸色铁青,有一瞬间,他甚至以为城已被攻破了,但这想法转瞬便被击得粉碎,肃宁营的将旗在城楼上高高地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