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走后,中午饭点,送律师下楼的男人双手抱着一个小型骨灰盒敲响书房房门。此时他脖颈的项链外翻,蛇形吊坠惹人注目。
进来,东西放桌上。裴袁良已经点燃六支香,其中的三支分给身旁面无表情的子博。他转回头对着暗龛的牌位拜了三拜,而后询问海蛇,人呢,怎么样?
给海鲨留了点,其他准备连肉带骨焚了。海鲨是子博养的藏獒,喜好血腥,平日吃生猪肉混合狗粮,偶尔还能加餐。
子博将三支香插进香炉,依然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情,只是语气冰冷天告密的人,什么时候能查出来?
海蛇低眉顺眼,他们仨没问题。
裴袁良捻了捻手中的烟,提醒道(山猫)呢?我让你留意他。
韬子负责跑腿和电话业务,不可能接触内部消息。
裴袁良怕麻烦,希望打消子博的疑虑,故意问里里外外都查了?
昨天翻箱倒柜搜了个遍。
子博突然发问宿舍有几个监控?
裴袁良底下直接养着8个人,分别住在相邻的8栋公寓楼。尉迟端被捕后,海蛇欣赏山猫的能力,把他收归麾下,安排他和另外三个人同住。因为干着刀尖舔血的勾当,必须时时刻刻提防警方,所以他们在所有通道安装了针孔摄像头,以防万一。
1楼2个,12楼电梯口2个,楼梯口2个,客厅1个,统共7个。
子博端起桌上的骨灰盒,拇指指腹细致地擦拭边缘的灰尘录像传我一份。
海蛇点头哈腰,20号当天的吗?
前后半个月。子博说完,将骨灰盒小心翼翼放进暗龛,紧挨着第三个。
海蛇抬眼瞄了瞄,四个骨灰盒,四块没有刻上名姓的牌位。不知道是谁,也不需要知道是谁。原本被父母抛弃,生活在最底层的他,能过上吃穿不愁,甚至比普通上班族优渥的日子,全仰仗眼前的两人。
所以,见他们不再言语,海蛇识趣地问,博哥,还有什么吩咐?
裴袁良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实质的木门从外面掩上,书房安静下来,昏暗的光线笼罩着暗龛前的背影。再狠毒的人,内心也有柔软的地方,子博微微仰着头,憋回在眼眶打转的泪水,仍有一滴落到他颤抖的手背上。
她呢,怎么处理?裴袁良已经换了称呼。
子博咬着牙,小茸对我们有感情吗?
裴袁良摇头,她从小独立,我们和她原本就只靠血缘维系着关系。
子博偏过脸,眼神放软不告诉小茸?
以后知道怎么办?她放在身边就如同一枚□□,指不定什么时候突然爆炸。裴袁良给自己点燃一支雪茄,烟圈娴熟地向外吐出。
滨南自6月中旬入梅,每日闷得喘不来气。蝉鸣不知何时躲进成片的梧桐叶,一阵阵铆足劲地响。子博干咳两声,皱着眉,你打算怎么做?
男人左手抹了抹脖子处理。
不行。子博态度坚决。
裴袁良弹了弹烟头,烟灰抖落,折中道是想帮忙吗?我们就让她进来,事成一起出国;失败了,大不了多添两个骨灰盒。
三个亿的交易,她不能掺和。
为什么?
必须确保万无一失,越少人知道,越安全。子博收敛哀伤,在心底盘算片刻,开口道,让她继续和聂繁心交好,对我们第二个计划可能有帮助。
这不是海狼的活吗?你的意思?
子博一字一句说得清楚检委组成督导组参与违纪调查,五分钟前二叔传来消息,市局以万桐为核心的专案组最近盯海狼盯得紧。
裴袁良难以置信不是藏得很深?暴露了?
他们从根源查起,滨南市整个公安系统只有海狼是孤儿出身。
裴袁良叹气,海狼不能要了。
裴叔,赶尽杀绝得看人,海狼的心在我们这儿,不会供出什么,倒不如送给二叔的老同事一个礼物。子博望着暗龛的四个牌位出神。
说的也是,海狼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被警方抓进去苟活几年,总比立马毙命强。裴袁良拍了拍他的肩膀,节哀,我和二哥会尽全力帮你报仇。
午后休息,另一通电话接通。
二叔,小茸29年前就死了。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有一丝哀伤。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表现出惊讶,反而说道,去年大嫂病故,尉迟就一五一十告诉了我。大嫂临死恳求我们务必瞒着你。
为什么瞒着我?
大哥死了,夏豪也死了,大嫂希望她去世以后,你还留有念想
话音未落,被子博蓦地打断,紧接着歇斯底里的嗓音,现在连念想都没了!
我也是上个月才查出她的身世。短暂沉默过后,他说,切记,关键时刻,不能心慈手软。
分局刑侦大队一组办公室,终于熬到下班,聂繁心收拾东西准备走,又被褚晚宁叫住医院,外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