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里头没了动静，程因胆子奇大，蹦蹦跳跳地翻过砖头阵，往里头一探，骂了句妈的。活久成精，什么玩样儿，活久了，智商情商水平都会显著提升。比方他家里那条黑蛇，脑子还没核桃大，电信网络诈骗都骗不到它。

摆明是要等太阳落山，黑夜才是她的主场。程因不给她这个机会，从地上捡了根棍子，敲棺材板。扯开嗓子，“大姐，跟你说话呐，喂，听见没。你听见，吱一声。”

乔渡生暗中放出藤条护住程因，规劝到，“少说两句。”

拿出几年前学架子鼓的劲头，程因给自己打了个节奏，哎呀妈呀地嚎丧歌。“劝亡者，莫悲哀，莫把阳间挂心怀，三皇五帝都是死，死后黄土把身埋。”

木棍子敲棺材，语调一转，“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千万别回来。”

程因铆足劲要把女鬼逼出来，趁白天，她虚弱的时候，打她个抱头鼠窜。

“程因，程因”

乔渡生提醒他，别太过分。泥人尚有三分火气，女鬼之怨，伏尸三里地。程因也没办法，改捡砖头，现场一个能打都没有。

甩开乔渡生的手，“躲到我身后，你程爷爷九年义务教育优秀毕业生，平生不做亏心事，今天也不怕你女鬼索命。”

红砖马上要砸向棺材，李金芸急呼，“小因哥哥，那是文物，不能再砸了。”

程因立马手一缩，“是哈，看样子，这棺材值点钱。”棍子敲棺材的动作温柔许多，一砖砸到庞天瑞身边，“你给看看，够不够到立案标准？”

庞天瑞是开典当行的，说到鉴宝估价，要钱不要命。看成色，用的是最差的桐木，亮点在棺材上的图案好。庞天瑞总结，“非常有艺术气息，外国佬就喜欢这种调调，放在大厅中间，艺术品，肥瑞古得。”

程因怂恿到女鬼把棺材卖了，“姐，你也听见了，起码两万刀，不是砍你两万刀的意思，值钱的意思。按现在的市价，两万刀，上淘宝能给你买个最好最贵的棺材，印度红木紫檀。新时代，咱们也享受享受，鸟枪换炮。”

庞天瑞说到生意，头头是道，跟程因一唱一和，“你这严格意义上，也不算是文物，价格再高就过了。有钱了，你把井修一修，重新装潢，搞个巴洛克装修风格。每天晚上一起来，沙发一坐，电视一开，嘬一口咖啡，美滋滋啊。”

乔渡生看两人说的起劲，退到一旁，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消。这两人演戏给女鬼看，想把女鬼逼出来。

“姐姐，你觉得怎么样。你同意就别吱声，吱声就是同意。”程因搓搓小手，准备拆棺材，“笨手笨脚，别弄坏。”

庞天瑞看边上有个电动切割机，“按六个面切，后头让潘飞修修。鬼佬屁啊不懂，不影响价格。”

棺材里头，除了碎骨头，空无一物。程因暗暗感伤，都说死者为大，这厉王氏到死也没个安生。

金钱剑抖的频次越来越快，程因拉开庞天瑞，推到李金芸身边，“冤有头，债有主，你到底想做什么，一二三点说清楚。”

棺材被吊机直挂在空中，吊绳吃不住巨大的力量断开，棺材平平地砸到地上。

“阿生，护魂伞！”

乔渡生从背后抽出纸伞，撑开，丢给程因。白骨架子重新组合，从棺材里站了起来，程因抛伞，遮挡烈阳。

女鬼，也就是厉王氏，虽只剩一副骨架子，接过伞，缓缓迈出棺材，却能看出生前也是个体面女子。冲程因微微福了福腰，谢谢他赠伞。

一直躲在一旁的贺谨丞、厉启承两人避无可避。女鬼走到厉启承跟前，伸出白森森的骨指。头骨咔咔一响，女鬼厉王氏开口到，“厉家虐杀我母女，血债血还。贺家背信弃义，拿命来偿。”

程因一听，这两件事，跟他没关系，随口答应。“行，厉家渣男，就你老公，半小时，我把他坟头刨开，挫骨扬灰冲奶粉，随你。开心就好。”

女鬼咯咯咯发笑，“昔日迎娶之时，发有誓言，若负我，天打雷劈，断子绝孙。”

程因抓住女鬼话语中的漏洞，“你大女儿招娣，是跟那渣男老公生的吧，断子绝孙，你这不是咒自己女儿生活不幸福。”

嫁不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从前，女儿不算是香火。女鬼因此也不听程因的劝。又一指贺谨丞，“天禄辟邪相赠，日后挖井救我母女，重见天日。”

女鬼杀意顿生，“统统要遭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