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硝烟渐起(2 / 2)

诛碧 伊陌 2390 字 2021-06-19

二尺,你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啊。叶长友轻轻掰开少年用力到痉挛的手指,语若叹息,边境敌情隐匿不报,死罪。文官觊觎兵权,对武将见死不救,死罪二罪并罚,我叶家,怕是要被株连九族了。

王赫面色僵硬,露出绝望ashash果然,之前闻人珏与他说的都一一应验那个男人,从未强迫别人去做什么,他将各种的可能性都列出来,让你自己选择这样一来,哪怕最终结果不尽如人意,又怨得了谁呢?

若只是我一人,将命给你都无所谓。但是我身后,有我的娘亲,尚未除孝服的亲戚,还有这一府的兵丁下人你让我,怎么做?

王赫的嘴唇颤抖着,他无法像那夜般说出色诱的话,那夜只是两人之间的恩怨,但如今若还用这种手段,王赫连自己这一关都过不去,这就好像是将国事当成房中之嬉,是对彼此的侮辱,实在太过无耻。

越努力,无法掌握的事就越多。王赫面露凄然,知道此事已经进了死胡同,他说服不了叶长友,也无法说服自己相信闻人珏。

弱小的感觉,无法掌握自身命运的感觉,真让人想哭啊

王赫轻轻将左手中一直握着的叶长友差人送来的金创药放回矮几上,从闻人珏给的陶瓶里挖出一大坨透明中隐隐泛着青色的膏体,涂到伤口处。

他抬起眼,看向面显不忍和内疚又混合了心疼的叶长友,无意义地笑了下,知道事已至此,只能赌一把刘宝荣是不是真的会如闻人珏推断那般行事。如果赌输了那自己今后恐怕真的要如闻人珏所说,老死在这右玉城了。一想到这种可能,他的心就仿佛被放在火上烤,又疼又焦躁,甚至开始考虑自己取而代之叶长友的可能性。

叶长友头一次见到王赫那么失落的笑容,忍不住想答应下来。忽然外面又传来急报,这次比上次更急。

报ashash右玉城边军副将刘宝荣本在南门巡防,发现敌情,未请示即擅自带兵应敌,现被困于右玉城东门外,请求支援!该如何,请城主务必尽快定夺!

叶长友猛地皱眉,正想咒骂刘宝荣胆大包天,眼睛忽然亮了,不怒反喜,一弯腰按住王赫双肩:你别急,此事还有转机!

说罢不等王赫反应,叶长友转身推门而出,站在廊下喝道:刘宝荣好大的胆子,没有张柱石将军的军令,他竟敢擅自迎敌!说着自二层一跃而下,取我铠甲,召集府兵,待我前去解围!事急从权,狼烟先不要点燃,否则张将军擅离职守这一项罪名压下来,整个右玉城都担待不起!

是!府兵去传话了,叶长友在近卫的伺候下头一次穿起全套铠甲。铠甲是元庆帝赐下给叶无尽的,四方形甲片共一百六十片,胸前、背后的犀牛鞣皮上绘有彩色图案,另有皮革制作的披膊护住双臂,腰间用皮带系束。

父亲曾经的铠甲穿到身上,叶长友的心里还是没底,他也不过刚刚及冠,从未遇到这种大事。但形势逼至眼前,由不得他有所退缩,加上王赫就在屋内看着,不管是为了今后那缥缈虚无的从龙之功,还是夹杂内心的私人感情,叶长友都不想让他失望。

我也去!王赫没想到刘宝荣真的被夔军困在了东门外,他猛地站起,来不及思索闻人珏料事如神的可怕,冲下二楼想跟去战场,却被叶长友使唤人拦了,你去干嘛?想看我怎么打赢的,就上城墙去!

城主府府兵的集结速度极快,兵马刀枪林立,竟也有近两千人,府兵是叶家私兵,平日好吃好喝供着,装备精良,关键时刻并不敢掉链子。

旌旗一面面竖了起来,刀枪所指,往东门而去。

月朗星稀,浅淡的月华落到右玉城外的地上,将城外帐篷的剪影在地留下一圈乌黑的剪影。

东门外的帐篷里,闻人珏映着火光的脸懒散而悠闲。他低头把玩着手中一枚玉决,环形玉器的缺口部分雕刻着极繁复的花纹。这是一枚兵符。片刻后,他半敛着眉眼笑问侍立一旁的秦飞:王赫跟叶长友露面了吗?

尚未。

啧。闻人珏有点失望,王小郎魅力不行啊,我都已经做到这般地步,他若再不说服叶长友出来,这假戏就要演成真戏了。当然,若最后假作真了,他也并无所谓,不过这个刘宝荣来得比我预想的还要快却是为何?闻人珏有些在意。

夔军戌时开拔,行军悄无声息,本想摸到离东门更近一些的位置将刘宝荣引来,军队靠近时被突然从南面冲出的一支队伍所阻挠了。这只队伍冲上来时队形整齐,行止有度,显然是有备而来。

两军对垒后,对方连互相喝问身份都省了,一见夔军服饰与他们不同,立时就动手,仿佛早被谁交代过一般。

这样突然让夔军在刚开始的时候乱了片刻,但余三元带兵老道,几道军令下去,士兵就秩序井然起来,随着指令,慢慢将来者诱进了包围圈。

闻人珏在右玉城待过不少时日,一眼认出打头之人正是他要算计的边军副将刘宝荣。他只是奇怪,这刘宝荣是自己发现的敌情,还是恰好巡视至此撞见的以闻人珏对右玉城巡逻安排的了解,刘宝荣今日巡逻的时刻是酉时至戌时,所以他才敢跟王赫承诺困住刘宝荣,让叶长友顺理成章领兵救人。只是依照他先前探查到的消息,刘宝荣的巡逻范围应该是右玉城南门处才对。

所以这个胖子到底是怎么跑到东门来的?难道是多走几步提前发现他们了?

闻人珏不相信运气,但他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是贺申奉了皇后封琪的命令将消息送来。

贺申那时本想赶去北门边军驻地,却正好看到刘宝荣在南门带兵巡逻,便将盖有凤印的绢布系好,以巧劲弹入他的掌心,随即迅速离开了。

要说刘宝荣也是个心大的,一般人手中突然多了个东西一定会心生警惕,但他看完绢布所书后就将这个细节完全忽略了。绢布上警示将有敌军叩边,他不尽快回营请示张柱石,反而觉得这是个争功的机会。

他对身后跟随的士兵说道:兄弟们,升官发财的机会来了!趁着将军尚未赶来,跟紧了我,咱们去杀他个痛快!

之后的事情就不难预料了,他们被余三元带兵吞进了包围圈,如猫捉老鼠般逗弄得狼狈不堪,离东门越来越远。

朔漠残月,遍地红砂,透着血样的云层似要压碎大地般沉沉滚下,一边倒的战局上,刀枪剑戟,杀气震天。

叶长友带着府兵聚在瓮城中,等待东门的铰链缓缓松开。他的身后,刀枪林立旗帜飘扬,战马打着响鼻骚动不安。

他骑在马上,沉静的面孔冷漠而湿润,临风的俊逸有着王赫不曾见过的嗜血无情与阴郁酷厉。

厚重的城门缓缓拉开了一条缝,叶长友极目远眺,看清了刘宝荣的败相。

他将手中长枪一抖,沾染着血光的利器举起:等下城门大开,黑甲三百卫随我直冲阵中,借地势高低,切开包围,将刘偏将等人救回。其余众人守住城门,莫要远离,待我们将人带回,就全部撤入瓮城,边军收服之前,务必坚守不出!

黑甲三百卫,是叶无尽沥尽心血,自军中遗孤中选出,悉心教养,留给叶长友的底牌。

喏!

叶长友握紧了手中的乌木枪,那枪仿佛重逾千斤,但这就是他的责任。

在责任面前,他没有资格选择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