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远的看到刘厂长,吴锋哪怕手上提了东西,但还是努力的拱起了双手。
他在脸上挤出一堆笑容:“刘厂长,新年好啊。”
经过几乎整整一夜爆竹的轰炸,云城终于是平静了下来。
除了少量的企事业单位打一挂开门爆竹,以及一些调皮小孩玩点烟花,几乎听不到震耳欲聋的鞭炮响。
年轻人都忙于穿着最新最漂亮的衣服四处拜年,稍微稳重一点的就在家看门,招待上门拜年的亲朋好友。
刘厂长就属于在家守门的后者。
企业破产后,他自觉脸上无光,应酬也大为降低。
人就是这样,感情再好也不能缺少了聊天的话题,否则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对谁来说都不是滋味。
所以,看着吴锋提着个红袋子施施然的出现,就连他这个久经考验的老江湖,心里还是不免浮起些许暖意。
刘厂长难得的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挤到一起堆起了一座小山:“新年好,新年好。”
在这个国家,任何时候都可能不欢迎人,但唯独大年初一这一天不可能。
哪怕是对手都是热烈欢迎,何况吴锋还不是对手。
吴锋跟着刘厂长来到客厅,坐下的同时把手上提的东西随手放到了茶几的旁边:“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第一次拜访刘厂长是投石问路,了解了解性格;第二次再空手那肯定不好意思了,再说这还是大年初一。
刘厂长只是瞟了一眼:“来就来嘛,干
嘛还带东西呢。”
但就只是瞟这么一眼,他还是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一条烟两瓶酒,烟是中华烟,酒是茅台酒,就这么小小的一提,往少了算也得一千多块钱。
他是见过世面的人,但哪怕在他最风光的时候,都没有人送这么重的礼。
吴锋笑道:“要的要的,上次来拜访就空手,再空手我都不好意思了,再说今天还是大年初一,不能失了礼数。”
刘厂长喊叫道:“刘曼芳,来客人了,把我们家的瓜子花生都端出来。”
招待客人的零食本来就早准备好了的,但没想到吴锋来的这么早,早上八点多就到了,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们家喜欢直呼孩子们的姓名,有时也叫小名甚至外号,总之很随心所欲,根据场合和心情来。
连名带姓的叫女儿,这恰恰代表他心情还可以。
刘曼芳从里屋揉着眼睛出来了,手上端着一盘瓜子花生糖果。
刘厂长介绍道:“这是我女儿。”
刘厂长犹豫了一下,本来有让吴锋拿回去礼物的想法。
但话到了嘴边,他还是收了回去。
这是大年初一,按当地风俗这样并不吉利;其次呢,他家已经有些日子没有人来送礼了,他有些怀念这种味道。
他干脆扭过了头,假装没看见里面的东西。
吴锋不无尴尬:“我知道,我们是同学,我是一班,她是三班,我们中间隔了一个教室。”
刘曼芳长相随父亲更多,骨头架子大,肩
膀也宽,长相并不难看,但因为身材问题拉低了不少颜值。
在校篮球队还是排球队打过一阵球,为人还是老实本分,并不嚣张。
毕竟在农机厂风光的时候,刘曼芳一直是大家议论的对象,虽然没到校花的份,但也算风云人物之一。
这也吴锋认识刘曼芳的原因,他也知道三班有个厂长的女儿。
刘曼芳歪着头想了想,直来直去:“我怎么对你没印象?”
她性格豪爽,不喜欢也不习惯藏着掖着,有点像打排球,不是直线就是弧线,不会拐弯。
吴锋不无自嘲:“可能是成绩不太好,长的又不帅,然后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所以你想关注我,也关注不到啊。”
刘厂长忍不住哈哈大笑:“但现在你是年少有为,我这个女儿,却是。”
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这句话,刘厂长是第一次听到,他觉得特新鲜。
刘厂长说到一半,却被刘曼芳的一个瞪眼给瞪了回去,因为这里面的酸楚,不足外人道。
为了女儿的工作,刘厂长是费尽了心思。但人就是这样,权力在手就天下我有,一旦你什么都不是了,那就人走茶凉。
所以,旧改就成了他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能不能抓住怎么抓住,他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至于旧改后怎么办,甚至旧改项目究竟能不能成?
这更长远的未来,他甚至想都不敢去想。
刘曼芳知道俩人还有话要说,加上本来就和
吴锋没什么共同语言,先回了自己房间。
刘厂长泡好一壶茶,一拍脑袋:“瞧我这记忆,还没问你贵姓。”
他哪里是记忆差,而是根本没把吴锋放眼里,一开始觉得吴锋只是来过家家的,所以他只能先应付着。
但吴锋这么有心,大年初一就来拜年不说,还带了礼物。
人心都是肉长的,再说一回生二回熟,他也不好意思一直拒人于千里之外。
吴锋猜出来这里面的道道:“我姓吴,我叫吴锋。”
刘厂长心中一动:“你姓吴?富水洲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