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客僧点了下头,却又立马摇了摇头:“狄居士误会贫僧的意思了,这大雄宝殿常年灯火通明,又怎会漆黑一片,贫僧说的是兜率净宫。”说着,瞧见狄安眼露疑惑,又连忙跟了一句:“就是宝象殿的第二层。”
狄安目光一闪,下意识转头一望,这所谓的“兜率净宫”此刻倒活脱脱像一只怪兽的血盆大口。这里可是杭州名寺,而那里面又供奉着镇寺之宝,自己怎么能将其与荒蛮凶兽相比。意识到自己的冒失,他立马在心中道了声“罪过”。
他的目光只在“兜率净宫”做了片刻停留,随后又将视线移回到身前的佛像上:“也就说,觉明法师是在“大雄宝殿”被吓死的,而慧文俩人则是殒命于“兜率净宫”?”
知客僧回应道:“正是如此,所以当时觉明师叔的尸首旁就没有油灯。”
“哦?”狄安双眼一眯,眸中的光芒顿时凌厉了几分。从觉明法师的小屋到这大殿也就数十步距离,若是天色不是很暗,倒是用不着拿什么灯火。可如果觉明法师是已就寝,尔后被惊醒来到此处的呢?
按常理来说,一个人若在黑灯瞎火中被惊醒,如果想要走出房门去查探情况,定然就会下意识地提上灯火,这也正与觉明法师第一次夜探宝象殿时的行为相符。既然同是夜探宝象殿,可为何他遇害的这次却没有提灯?
难道说,他是在进小屋前发现了什么异常,然后就径直去了大殿?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他随身的酒葫芦又怎会被挂在卧榻前?
又或许说,这其实是凶手做的一个局?可这也说不通,倘若凶手连酒葫芦都考虑到了,那他就肯定不会忽略油灯这个细节。既如此,他又何必画蛇添足将酒葫芦挂回卧榻前。
左右没有头绪,他只好先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对着知客僧说:“走,咱们去“兜率净宫”瞧瞧。”
知客僧点头应了一声,随后跑到殿外寻来一盏油灯,朝着木梯的方向做了一个请势:“狄居士,这边请。”
狄安跟着知客僧很快便来到了“兜率净宫”的门口,一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凉意就涌了出来。虽说这里的空间要比第一层要狭小许多,但却只点了一盏油灯放于殿中央,那微弱的灯火不但没有给人丝毫心理慰藉,反而更增这大殿的阴森。
知客僧驾轻就熟地点亮了四角的灯火,刹那间,屋内顿时明亮了不少。
狄安大步来到大殿中央,从一跨进门槛他的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过身前的这尊佛像。果然称得上镇寺之宝!饶是他见多识广,可也忍不住给予由衷赞叹。
这尊佛像分为两部分,上面是由黄橙橙的黄金铸造的释迦摩尼像,且不提这用料是何其精贵,就单凭这圆滑而又不失棱角的外形就足以被奉为人间臻品。佛像下面是一头身形中长的六牙白象,通身用料为和阗白玉,和阗玉石本就金贵无比,更遑谈如此纯粹的白玉,而且还是这么大一块。这浑身都是精雕细琢的玉象,在灯火的映照下更显晶莹剔透,柔光流转,竟透露出一股空灵的气息。
他越瞧越震撼,脑中更是不禁蹦出《洛神赋》中的一段词:“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颻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蓉出渌波。”这段词虽另有所指,但他觉得其意境却与此佛像无比贴合。
平视了白象几眼后,他就恭恭敬敬地对着佛像行了个拜礼。待站起来后,之前眼中的兴奋之色便已全数褪去。他转身对着知客僧说:“说说慧文俩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