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步亦趋的跟在大妈后面进了屋。一股尿骚闻扑面而来。周雳弦不自在的捂了捂鼻子。
奶奶,饿!哇!
大妮,给你弟弟洗洗脸去!
小男孩嘴边糊的全是黄色的便便,手里还掂着没有倒的夜壶,坐在拥挤杂乱的客厅里,扯着嗓子嚎叫。
小女孩一脸的不情愿,粗鲁的拉着弟弟走到大缸边,湿了湿手,嫌弃的在男孩脸上呼啦几下。
大妈好不容易才从家里翻出来一个凳子,递给周雳弦,抬头一看,怒吼道:你个狗娘养的,那水是咱家吃饭用的水,你就敢给他洗脸!咱们吃不吃了!
大妮低头,没有反驳,只是手底下暗暗的掐一把弟弟。
哇~
一个个的都是讨债鬼,大妈骂骂咧咧从缸里的舀一瓢水,倒进木盆里,水花贱的到处都是,周雳弦不动声色的后退几步,摸到裤兜里的糖,拿出几块递给开在嚎叫的男孩,道:别哭了,来,给你糖果。
男孩抽抽鼻涕,正要去接呢,却被旁边的大妮眼疾手快抢走,全都填进嘴里。
糖果没了,男孩裂开嘴开始嚎。
大妮你个死孩子,就不能让让你弟弟!
大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见状,一脚朝人踢了过去。
大妮哇一声,被踹倒在地,滚了几个圈,嘴里的糖果噼里啪啦的全掉在地上沾满了刚才擦脸洒出来的水。
男孩飞快的蹲在地上,捡一颗放在嘴里,手里又攥着几个。
狗蛋,把糖还给我!
大妮挣扎的从地上爬起来,死命的掐着弟弟,恐吓道。
你个小瘪犊子,我呸,一个赔钱货还想吃糖果,吃啥吃,赶紧给我干活去!狗蛋,慢慢吃,别噎着了,姐姐要是欺负你,赶紧告诉奶奶,奶奶弄死这个小贱蹄子!
说完,狠狠的瞪一眼不服气的大妮,藏满污垢又粗糙的大手拉着周雳弦坐到凳子上,亲热问道:大兄弟,瞅着你挺眼生的,是来找人的吧!
周雳弦腼腆的笑笑,道:嗯,我是过来找一个叫王大栓的人的,我爸给的地址就是这儿。
王大奎啊,咱们这个筒子楼就有一个,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
我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多大岁数。
大妈疑惑的瞅瞅人,暗道这小子心真大,仅凭一个地址就跑过来找人,万一人家搬家了呢,可不就是白跑一趟了!
婶,你要是方便的话,能跟我说说这个王大奎吗,找错人没关系,就怕万一有人骗我什么的可就麻烦了!
大妈吁口气道:其他人或许有可能骗你,但是筒子楼的王大奎,老实人一个,不可能骗你的。
周雳弦垂眸,问:婶对王大奎同志的评价蛮高的?
大妈不好意思的笑笑,道:他以前是地主家管家的儿子,我是那家的丫鬟,认识快一辈子了,还能不清楚他的为人吗!
婶以前丫鬟!听说解放前的地主都是黑心肝,拼命的欺压百姓,是不是真的?周雳弦瞪着他的小眼睛,期待的望着大妈,一脸求知欲。
大妈身体一顿,放下手中的衣服,道:其他地主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家老爷人还是挺好的,经常在门口给饥饿的路人施粥,十里八村的也都夸他是个大善人。可惜,好人不长命,早早的去了,留下我家小姐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看我,洗衣服呢,啥说什么啊,小同志,刚才那话你就当听着玩,可别说出去啊,要不然婶一家就该有麻烦了!
周雳弦点点头,小声道:婶,后来那个小姐怎么样了,你就说说呗!
大妈勉强笑道:死了,小姐身体不好,嫁给王大奎后没多久就死了!不过幸亏也死了,要不然这世道不知道又该受多大的罪。
周雳弦一脸沉重的点点头,婶,衣服也洗好了,那我就先去他王大奎同志家走一趟,看看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那行,外面有水,你小心点啊!
周雳弦颔首,装模作样的在王大奎家门口溜达一圈,迫不及待的就出了筒子楼。
头顶是清澈的天空,呼吸的是干净的空气,周雳弦揉揉鼻子,这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至于手里湿答答的外套,毫不犹豫的丢进垃圾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