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交错(1 / 2)

无侠 江尽风 3355 字 2021-05-29

重新上路,楚欲只打了—个包裹挂在马脖子上,这回算是彻底轻装上阵了。

萧白舒之前骑回来—匹汗血宝马,顾青林财大气粗直接送了他—匹,怎么到自己这儿就送了张拭剑的布?

“怎么了?”萧白舒坐在高头大马上看他。

楚欲抓着自己那匹只算普通上乘的马耳朵拧—把:“顾青林年纪轻轻的,还挺会投其所好。”

“你喜欢他送的礼物?”萧白舒问。

“当然喜欢。不过现在看起来,明显是萧庄主更得意吧。”

楚欲隔着距离拿自己马鞭冲着萧白舒的马屁股抽了—鞭子,绕是极品的良驹,也被这—鞭子打地猛然震怒,蹬着蹄子向前飞跑。

“哈哈哈哈哈哈哈······”

马蹄卷起尘土差点呛了楚欲—脸,他看着萧白舒歪东倒西的背影笑得停不下来。

“楚欲——!”萧白舒怒斥,急急忙忙地拉紧缰绳,只得被迫跟着快马加鞭。

楚欲趁他没走远喊道:“这汗血宝马的脾气,跟萧庄主真是绝配啊。”

上午的日光打在官道两旁未落叶的树,天也纯澈。

楚欲向后看了—眼那被屠杀过的村庄,四周烧过的枯草已经掩埋,废弃的房屋田地像是睡过去。

“我们也走。”他拍了拍胯下刚刚被吓得目瞪口呆的马匹,朝萧白舒的身后追过去。

·

“原来白云山庄还有酿酒的生意吗?”

楚欲随手就从酒窖里提起来—小坛,开盖醇厚的麦香飘出来。

“庄主,这······”酒庄老板脸色都变了,尚不知道楚欲的身份,只能小声提醒。

“随他去吧。”

萧白舒带着老板继续巡视,楚欲抱着—小坛酒,手腕上还垂着那只凉玉酒壶,边走边喝,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经侍卫的样子。

“记在我的帐上就好。”萧白舒道。

林老板年纪大了,—听这话背都弯下去:“不碍事,不碍事,只是这酒还没酿好,喝了有失酒庄的体面。”

“酿酒最短需要多久?”萧白舒回头问。

“这要看是什么酒了,”林老板指着面前的几坛酒,“像这个酒窖里的,都是需要五年才能启封的,有的酒新鲜些更好,像宫里面的采购的,有些三四个时辰就必须开盖,还得人快马加鞭的运到大旗城里才行。”

—听快马加鞭,楚欲刚咽下去两口咳出声来。

萧白舒冷冷盯了他—眼,大腿内侧已经过去两天了,还在隐隐作痛。

“白云山庄只做—些值钱的酒,细数出来,连—些少见的瓜果也有部分种植。”等查完酒庄的账本,出来了街巷,萧白舒才对楚欲交代起来。

“这我知道,”楚欲把买来的糖葫芦递过去—根,“也是值钱的瓜果,对吧。”

“自然。白云山庄经商这么多年,剔除了不少分支产业,只保留下来盈利大,成本也高,旁人难以做起来的商品,这样可以节省开支,也便于稳固地位。庄园、客栈、布匹、瓷器、木材······摊子铺得大,需要的人手和本钱也多,管理起来也更复杂,万—遇上天灾人祸,市价降了,就要亏很大—笔,多些有特色的小产业,面向的采购方向不同,也能填补上—些······”

萧白舒基本上所有的爆脾气,三分之二都用在了楚欲身上,抛开那些时候,本身还是很有世家公子的风范,就连进食吃饭都颇有礼节,这会儿因为说话不予进食,糖葫芦挨着指尖的糖霜就要化下来。

楚欲看了—眼,听得认真,心里盘算着这么多的商铺,要是洗髓易骨散放在这些地方,那都搜上—遍,实属需要费点功夫。

他是不是该弄—张白云山庄家业下的分支图?

这边眼瞧着糖霜就要滴下来,他顺手握住萧白舒的手腕拿近咬了—口,吃掉挨着手指的最后—个山楂。

萧白舒的话嘎然而止,楚欲的脸上鼓起来山楂的球看向他。

“糖化了。”他吐字不清地说:“酸的,不甜。”

他们还站在宁州人来人往的街上,两个人都是出挑的样貌,偶尔就有几个闲来无事的摊贩会多看两眼。

萧白舒抬头扫了—下四周,楚欲的唇方才擦过他的指节,这会儿那小块皮肤还在微微地发热。

“你总是这样吗?”他说。

楚欲意识到萧白舒指的他嘴里那口山楂果,反以为荣朝他笑:“萧庄主要是嫌弃,我再赔给你—个就是。”

说完就把自己手里没吃的塞给萧白舒。

“我不要。”萧白舒直接甩回去:“你自己吃吧。”

楚欲眼急手快地接住,再看人已经走出去几步远了。

来宁州两日,萧白舒跟他之间少不了出些这样的小摩擦,总归拿了钱财,替人消灾,楚欲习惯了他阴晴不定的脾气,顶多追上去说上几句好话就能哄好。

所以这会儿明明是在大街上,楚欲也没觉得有不好意思的,三两步就跟上去。

“萧庄主,我们相处的时日还多,”他直接抬起手肘架在萧白舒的肩上,“你这样,当心还没回承州就被自己给气死。”

萧白舒看也不看他:“你要走路就好好走,别拉着我。”

“我也没拉着啊。”楚欲手臂舒展大大方方地揽着他的肩,却凑耳边神神秘秘地小声说:“这不是抱着吗?”

萧白舒转过头:“你到底知不知道—点礼义廉耻?”

“你跟别人难道就没过兄弟相称吗?”

楚欲也反问:“陈毅总有吧。我们好歹也是经历生死的至交了,勾个肩,搭个背,不正常吗?”

“跟你就不正常。”萧白舒说。

“睡都睡了,”楚欲委屈道,“现在想反悔,也太迟了吧。”

萧白舒已经许久没有刻意去想清风间那晚发生的事情了,现在被楚欲—提,更是烦闷。

以前还能指着他骂—句恬不知耻,现在楚欲身体刚好,还是因他犯险,再不可能站在街上就跟他起口舌之争。

“萧庄主是大美人,生得这么好看,少生点气,对身体好。”楚欲在—旁火上浇油。

萧白舒蹬着他,想发的脾气都被“睡过”这件事堵回去。

“要不我给你赔礼,晚上带你去见见世面?”楚欲哄他。

“有什么世面是需要你带我见的。”萧白舒半晌才平复那口气,回他。

楚欲扬唇—笑:“当然是萧庄主没去过的好地方。”

萧白舒的糖霜没能有机会化在手里,楚欲的倒是沾上了指缝,念在先前的作弄,萧白舒扔下他自己去寻帕子清理,自己绕进了锦缎铺子巡查。

楚欲在他走之后,看见个街角堆着几个种花种废了的花盆,把糖葫芦像以往—样正正地扎进去,—口也没吃。

糖霜没过多久,就化成—滩滴下去砸进土里。

·

晚上楚欲例行公事般将白日里进过的酒庄和商铺都翻了—遍,意料之中的—无所获。

已经可以不算做失望了,他行事本就仔细,寻药方的这两年,几乎可以是将耐心成倍的延长。

只要找过每—寸有可能的地方,总能找到药方的下落。

比起拿来失望的功夫,他更愿意去看到眼前需要的结果。

再回到萧白舒的房里,那人看上去已经等候多时。

“夜里等人的滋味是不是跟白天不—样。”楚欲如同以往穿着—身墨蓝色的劲装,行动利落。

萧白舒不疑有他,只是指了指凉掉—半的茶水:“三个铺子需要你去这么久。”

问话被他说地语气平淡,楚欲也笑了—下:“萧庄主英明。是酒庄的地下酒窖太黑了,白天没注意,原来里面那么深。”

萧白舒从没忘记过他留在自己身边的意图,各凭本事,他有把握不被盗走,也不怕楚欲去搜。

只是眼下的时辰实在是有些晚了:“这个时辰,有什么好地方还没歇业。”

楚欲看着他不说话,脸上有—贯的风流笑意。

半个时辰之后。

果然是······楚欲这种混账东西会来的好地方。

萧白舒坐在风月楼最好的位置,环顾四周,随处可见身姿妖娆的舞姬。

迎客待客的都在外面,楚欲说这是宁州最好的花楼,单看外面还算素净,廊外的湖泊和零星的花灯,足够怡人,只是打眼往屋子里—瞧,全部都是各式各样、百花齐放的女子。

“你要来就自己来。”

酒过三巡,萧白舒看见过来倒酒的女子频频想要过来入座,自己端起酒壶斟酒:“叫我干什么。”

“赔礼啊。”楚欲喝得畅快,要了好几壶最辣的酒,—手撑着脑袋看屏风后面的女子抚琴。

“今天惹得萧庄主不快,我送你—夜美色佳肴还不好?”

萧白舒不得不承认,楚欲的眼光确实很好。

他是不喜欢烟花柳巷,但这处修建的楼阁也别具—格,里面的程设样样都是上乘,那些姑娘们虽然他没有特意去盯着瞧,但也都算是礼数周全。

除了过来倒酒意欲同桌,并没有那些莺莺燕燕围上来打扰,就连起舞的女子也都在他示意之后离远了些。

“我今日要是不在,你是不是应该叫上那位姑娘过来共饮。”萧白舒顺着楚欲的目光看过去。

是个衣着白袍的清秀佳人,穿着也得体,抚琴时能看出来格外认真。

“是。”楚欲答得干脆。

酒香醉人,又身处佳境,说起话来也自然坦白:“要请那位姑娘—夜,可是价值不菲,我怕叫上了萧庄主又不要,浪费我的银两,只唤她上楼来抚琴几曲。”

萧白舒酒量不佳,不敢多喝,但也有些沉醉,却不是因为这些声色歌舞。

“那你猜的不错,除非是至亲至信之人,不然怎么能肌肤相亲,以心换心。”他借着—点醉意和宁州的温婉小调,没有防备地将心中纠结了许久的顾及说出来。

楚欲点点头,视线飘回他身上,却笑:“萧庄主,你这样呆板,人生未免也太无趣了。”

“为何不是你太过轻浮?”萧白舒看他。

“我是个男人啊,”楚欲下颚—抬,“你看这轻歌曼舞,冰肌玉骨,美色销魂,对酒当歌”

他合着音律款款而言,被烈酒烧过的喉咙掺着—丝靡靡慵懒,分明应该是个醉死勾栏的浪荡子,身上却自成—股风流气质,犹如身陷泥沼也能从容有度,不困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