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爸?”白缙接起电话,心想肯定是和煦知道自己回来了所以在和他们闹别扭“小煦呢?”
“你在哪!”对面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小煦没和你在一起吗?”
白缙当场就僵硬了,他的大脑可以快速的理解和父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身体又没办法去接受这一点,等下一句话说出口,白缙感觉自己的喉舌都快不会发音了,每一个字都说的很艰难,几乎是下意识的,甚至是没有按照往常一样,让理智过一遍脑子。
“我在医院。”白缙已经站起来了,准备去外面叫护士“我刚回来,小煦呢?”
把外套披上,在他没注意的时候又问了一次“小煦呢!”
语气在不知不觉间加重,是他平日里不会用来和长辈沟通的强硬“你们什么时候离开的?”
“你怎么耽搁这么长时间!”和父的声音带了明显的怒意,他素来寡言,但真发了脾气,又比和母那种带有女儿情怀的小打小闹严苛的多“小煦一直说你马上就来了,怕我们和你起冲突,催着我们走。我也是怕你为难,信任你,才回的家,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小煦不在医院?!”
这个质问又被抛了回来。
“爸,我现在不和你争论这个问题。”白缙烦躁的想直接把电话挂了,这并不影响他的行动,脚下已经快步走出了病房,长腿把风衣往后带起了一阵涟漪“病房没人,你们什么时候离开的,我现在去查监控。”
“你们干嘛要抱他上轮椅呢?”白缙本来不想说,但临了还是没忍住“小煦身边能离得开人吗?”
“你还知道?”和父声音越来越急躁“就数你走的多!我告诉你,要不是我们家孩子铁了心非跟着你,我们早带他回家了!又不是养不起他!”
白缙闻言就想抬手给自己一耳光,这话真的纯属没事找事,只能耐下心来道歉,强迫自己多加冷静“爸真对不起,我是看小煦不见太急了。你现在别发脾气,现在找人要紧。”
他长呼一口气“你们到底是几点走的?”
“四点半吧。”和父强压怒火,也知道不是吵架的时候开始回忆“临走他说躺的难受,我们是怕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没人给他翻身。”
“知道了,我先去查监控。”白缙心里惴惴不安,恨不能马上挂了电话“有消息再和你们联系。”
不怪他紧张,也不怪和父反应大会发火。和煦哪怕是高位截瘫或者脑瘫那样的病人,白缙都不会像现在这么紧张。纯粹是因为和煦这样的病人与大部分残障人士太不相同,他的疾病是时时刻刻笼罩在头顶的乌云,盘旋在天空的秃鹫,说是后遗症,但白缙总觉得是他仍在病中。
和煦会失忆,会忽然失语,会忘记自己是谁,甚至是产生许多儿童才会有的行为方式,是因为他的记忆会在短期内退化成自己的儿童时期,只能等下一次完全清醒。
白缙可以等他想起来,陪他想起来。
但是不能不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