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体表下附着着数以万计的腺体,所分泌出的不同信息素也不仅仅用于相互通讯或传达情绪,而能够对其他虫族的心理及生理状态产生直接且不可抗拒的影响。
恰如此时,她身上所散发的信息素实际上在小范围内表达着某种警示与威胁的意味,虽无形无味,且浓度极低,却足以对低阶的纳蒂斯虫族起到足够的震慑效用。
虞歌偏过脸,难以自控地摆了摆触角。
她的那对触角其实在大多数时候都会成为一种生理层面上的致命劣势。
那触角不算长,且因其软而细的质地,而半点不显修长笔挺,反而从中段开始便以无数羽毛状的纤细分支极大的增大了表面积,那羽毛过大,又异常蓬松,使得这对触角几乎不太能支棱起来,而只得如兔耳一样垂于脸侧。
触角过强的嗅探能力让纳蒂斯虫族对于外界的丁点刺激都感知得过分敏-感,以至于只需一点点信息素,就足以让他们受到强势一方的影响或控制。
但若是将这个部位单纯地拿来观赏…却几乎称得上是整个虫族中最可爱最讨人喜欢的一类触角了。
裴济云在起身时,刻意用双唇轻轻拂过那毛茸茸的触角末端。
那触觉令她非常熟悉,仿佛是某股无痕却隽永的微风,徐徐地拂过了她的每一根神经,让她生出些无法形容的满足与慰藉。
宛如宇宙内最脆弱最罕见的一间琉璃器皿正顺从地被她握在手心里,而只能任她赏玩亵渎一般。
“欢迎回家。”她附在虞歌耳边轻声道,“我的…小王后。”
她环着虞歌的双肩,在众目睽睽将自己失而复得的伴侣带进了王宫,只留给外人一双引人无限遐思的亲昵背影。
小王后任由身后的那只臂膀揽着自己向前走,她脸上一时间反应不出任何表情,甚至连眼睛都未曾睁开。
可即便她不听、不看、不想,从王宫大门通往寝宫的一路景致依然清晰且深刻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知道自己脚下踩过的是花园前的那条雪白的小石子路;左手边栽种着五棵并于一处的合欢树,这个季节应当刚好会有绒花飘落下来;而在十几米开外,便耸立着整个王宫内标志性的巨型雕塑,以荒星稀有金属打造的远古虫族振翅欲飞,露出长有锋利勾刺的六足与滴着毒液的尾针……
她曾以王后的身份,在这座王宫里生活了十几年,这里的每一寸地方都曾令她刻骨铭心,唯有身边人的真实模样……
随着相处时间愈长,共同经历的事情愈多,便愈发的模糊不清且无从分辨。
到最后…已经完全到了令她不寒而栗的程度。
非要形容的话。
就像是把她所能想象到的最坏的情况无限地拉长,延伸进十几年的时光里,将一切事情都变得漫长且难以忍受。
而在她初次踏入王宫之时……
她本是满心欢喜地,想用这时间中每一分每一秒的刻度,来度量她与年长的爱人之间,那份令她信以为真的感情。
那可真是她这一辈子所产生过的最愚蠢的想法。
“小歌,睁开眼。”
一根手指自上方抚过她的眼睫,小王后眨了下眼,才发现周遭的全部侍从都已悉数退下,偌大的寝宫前院内,只剩下她与裴济云两个人。
女王垂着眼,那张肃穆庄严的脸上没有什么激动的神色,但言语间却流露出一种非常轻微的期待。
“小王后。”
她略弓着腰,把声音压得更低了,那温凉而泛着潮气的吐息几乎严丝合缝地贴在虞歌的触角上。
“你走了这么久,就不想问问我们的孩子吗?”
纳蒂斯虫族是很典型的社会性种族,他们不仅以全种族为单位共同迁徙,也秉持着最传统的、最接近于人类的家庭观念。
特别是母亲。
在数百年前,当这个种族面临艰难困境之时,曾无数次出现过雌虫为保护幼崽而挺身牺牲的壮烈情景。
哪怕无益于种群发展,这也几乎成为了一种铭刻在基因中的本能。
虞歌又是在非常温馨幸福的原生家庭中长大成人的,她比其他虫族更能理解血脉亲缘的意义。
即便这年轻的雌虫在三年前因误会或叛逆而离开了自己,她也一定经历过非常难捱的挣扎,并在这三年间的日日夜夜里,思念着那个刚刚出世的小小婴孩。
她与虞歌之间最牢固的保障,最无可割舍的联系,其实并不是法定意义上的伴侣关系,也不是来自于外界的舆论压力,而是……
那个从虞歌身体内孕育出来的,流着她们双方血脉的孩子。
女王端详着虞歌因愧疚而扭曲的面容,志在必得地倾身而下,作势要送上一枚用以表达安慰与包容的深-吻。
在双唇将将相处时,她却听见了虞歌意料之外的回答。
她的小王后缩了缩脖子,那娇气又略显青涩的嗓音里却透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坚决,像是裹着花蜜的第一滴夜露,在降落时猝然凝成了冰。
“……不想啊。”她顿了下,“我连您都不想要了,还会去在意我们的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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