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出息!大丈夫当志在四方,出来一个月就想家,以后如何能做大事!”老爷子哼了一声,很是不屑。
我苦笑道:“老爷子,我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做大事好不好。我现在不愁吃不愁喝的,家中娇妻美妾也算是都有了,往后,找个安稳地方乐乐呵呵的过完一生才是我的目标,做什么大事啊!那些大事,还是留给有大志向的人去做吧,我就不和别人去争了。”
岑鹤望着漫天飞雪,幽幽道:“世上之事,哪有你说的这般简单。若真能够如此,老夫这一大把年纪,此刻又如何又在路上奔波,你以为,老夫就没能力逍遥一生么。”
我也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唉,我也知道这话只是说说罢了。天下不靖,哪儿都算不得净土。想要过安稳日子,得想办法让眼前的战乱快点儿结束才行。”
岑鹤哈哈一笑:“这便是了,想要成就你自己的安稳日子,首先要迎难而上,把面对的所有困难都解决掉,而不是选择逃避。不错,老夫没看错你。”
我点头道:“先师曾经有句话,叫做,岂因福祸趋避之。回想陈墨这半年所做之事,确是如此。有些事情,只有迎难而上,逃避,是避不开的。”
“好一句,岂因福祸趋避之!就凭这句话,老夫不如你那师父多矣。你师父是个有大智慧之人。未曾得见此贤,是老夫平生之憾事!不过,上天让老夫又有幸遇到了你这娃娃,看来,老夫的运气还不算太差。”
我连忙单手持缰,另一只手摇道:“老爷子这话,小子可不敢接着。说破了天,我也不敢和先师相比,您这么说,是要捧杀我么?”
岑鹤哈哈笑道:“娃娃,莫要妄自菲薄。老夫说你当得,你便当得。好,好啊!!你师父为我大唐教了个好弟子啊!”
“老爷子谬赞了,陈墨愧不敢当。”不管岑鹤如何夸奖,我对自己的斤两还是心里有数的,这半年多来我做的一切,凭借地不过是后世的那些知识积累罢了,真要是抛却了那些知识,我这样的想要在大唐混下去,基本上就是冻饿而死的命运。
岑鹤笑着摆了摆手,眺望着远方群山,悠悠道:“如果不出老夫所料,秦王此番征北,若无意外,当可一竟功成。斯时天下太平,老夫便辞了这百骑司统领的担子,趁着弥留之年,找一处山清水秀的所在,也过几天消停日子。”
我疑道:“老爷子要归隐了?秦王可会放你走么?”
岑鹤笑道:“老夫本就为江湖闲散,之所以做了这个百骑司的统领,完全是为了还秦王一个人情罢了。老夫今年已经八十有三,即便是不请辞,又能在这位子上熬过几年。与其尸位其上,不如功成身退,如此,也好给后来人留个上位的机会。”
我点头道:“那样也好,到时候,您老就来我这儿住下,我给您养老送终。不管是关中也好,江南也罢,即便是在这苦寒之地,我都保证让老爷子的余年过得有滋有味。”
岑鹤哈哈一笑:“老夫的义女便宜了你,你以为老夫能放过你么?往后,老夫就做了你这侯爵府的供奉,吃定你了。”
我也跟着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老爷子要是做了我这小小侯爵府的供奉,那可真算是蓬荜生辉了。”
岑鹤慢慢收住了笑容,意味深长的看来我一眼,缓缓道:“话虽如此,做起来有何其难也。你一身所学均为入世之学,本就离不开市井庙堂。可是,这半年多来你所做之事锋芒太过,已经遭人所妒。老夫若是真想要跟着你混日子,哪有那么容易。”
我摇头笑道:“老爷子你多虑了。不管是市井也好,庙堂也罢,若是不开心,大不了一走了之就是。对于我来说,能做一个闲散侯爷固然好,若是真的因为身在官场多有不便,这个侯爵不要也罢。”
岑鹤哼了一声道:“又要回去终北之地?”
我哈哈一笑:“老爷子,河北一靖,天下也就太平了。到时候,哪里去不得啊,何况,脱离官场,却也不用非要避世吧?到时候,找一处山明水秀的所在,建一处学堂。名字么,就叫做终北学院。至于学生,就先招收个三五百人,专门传授我终北一脉的学问。
我知道,我在朝堂上那些大佬的眼中算是异类,可是,我这个异类要是教出来三五百个和我一样的学生呢?我的三五百个学生每人再教出三五百个学生呢?到时候,我这个异类,还能算是异类么?
岑鹤一脸震惊的看着我:“娃娃,这就是你的目标?”
我点头道:“不错,因为我知道,终北一脉想要融入大唐,唯有此一条路可以走。”
岑鹤紧紧盯着我的眼睛,寒声道:“终北之学称得上是国之重器,如此教授,你怎么保证所学之人不为害于天下。难道,你就不怕天下大乱么?”
我嘿嘿一笑:“老爷子,这不是有您在么?我想到时候,什么人来学归你管,我只负责教授学问。你看如何?”
岑鹤猛地一勒缰绳,拨转马头正对着我,双眼一霎不霎的盯着我看了半天,随即恨声道:“你这娃娃,哪里是想给老夫养老送终了,分明是想把老夫放在火上烤啊!”
我笑道:“老爷子,大冷的天儿,您可愿意烤烤火么?”
岑鹤哼了一声:“莫跟老夫用这激将之法,老夫纵横江湖一生,刀光剑影经过,尔虞我诈也经过,这么多年,怕过谁来!”
我哈哈大笑:“既如此,陈墨谢过老爷子提携!”随手一挥马鞭,喊了一声“驾”!,胯下的健马“唏律律”一声,四蹄翻飞,山路之上,腾起一片雪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