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了空和尚,见他在微微的颔首,只得拱了拱手,满腹狐疑的走出了禅房。
在外面站了没多一会儿,就听见禅房之中撕心裂肺的“呕”地一声,是了空和尚在呕吐!我连忙进步上前想要进去看看,却被门前站着的两个和尚伸臂拦住了。随后,两个和尚齐齐稽首道:“阿弥陀佛!陈施主请稍候。”
我心内如焚,来回在院中踱着步,不时的用拳头击打手掌。焦躁不安的状态,像极了动物园下午两三点钟关在笼子里的狼。终于,本因出现在了禅房门口,稽首道:“陈施主,方丈有请。”
只一会儿没见,了空和尚已经盘坐在了蒲团之上。换了新僧衣,一袭袈裟也是鲜红夺目。原本灰败枯槁的脸上,此刻泛出来一抹病态的红晕,浑浊的双眼也显得明亮异常。只是,禅房内还未飘散的血腥气味,让我不禁一皱眉。
我疑道:“大师,您这是?”
了空和尚微微一笑,稽首道:“阿弥陀佛!今日,应该是老衲西行之日,陈檀越此刻能来,老衲感激不尽。”
“在下自蔚州返程,途中遇见了本善,才得知……。”
老和尚微微一摇头,脸上带着奇怪的微笑道:“陈檀越还是去了……。”
我心里一惊:“大师,我……”
老和尚微笑道:“檀越不必多说,万事都在老衲心中。从第一次见檀越的面,老衲就知道檀越并非常人。果不出老衲所料,这几个月来,陈檀越带领着那些军户酿酒制冰,炮制佳肴美馔,将怀戎县城本来要关门的一处买卖做得风生水起,着实令老衲佩服不已。更令老衲佩服的是,那山村之中每每传出来的奔雷之声,以及那坍塌的兽洞和折断的杨柳。由此看来,檀越不愧是神仙子弟啊!”
一番话说得我满脸通红,本以为做得够隐蔽了,谁知道,面前的老和尚什么都知道。
看着我面红耳赤,了空和尚摆手道:“陈檀越不必如此,老衲本是出家之人,早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更何况,老衲在三年之前,就应该是个死人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如果那高开道真有取死之道,陈檀越自去做就是,不必顾忌老衲的感受。”
一番话说得我如坐针毡。不过,既然老和尚已经知道了,就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了。我连忙俯身下拜:“大师,是在下对不住您,利用了您的信任。”
老和尚哈哈一笑:“莫非檀越觉得自己做错了?”
我正色道:“不!在下虽然觉得有愧于大师,但是,却知道自己绝对没有做错。没有谁可以为了自己的私心致使百姓生灵涂炭,天王老子也不行。太远的那些,在下鞭长莫及,可是,左近之人若是动了这个心思,在下却是一定要管的。相对于万千百姓的身家性命,陈墨何惜自己的这点儿名声。陈墨,没有错!”
了空和尚颔首道:“便是如此!那日你我在玄成道长之处初会,檀越与玄成道长都将夏王及郑王的下场录于纸上,虽然檀越与玄成道长都没接着往下写这河北道将会如何,但是,老衲已经猜得到,尊师定然已经算出了高开道既将谋叛之事,因为,玄成道长的师父三年前也已经算了出来。后来,陈檀越携酒上山,老衲就已经猜到了陈檀越了之意。毕竟,老衲在怀戎县驻锡经年,如何会不知道那县城之中能不能将酒卖了出去。”
我脸一红:“既如此,大师如何还会给在下写那封荐书?”
“那是因为,老衲也不想看着高开道真的兴兵作乱以致生灵涂炭。”说罢,老和尚长叹一声,双眉紧锁,眼神中都是痛苦之色。随即猛地呛咳起来,一线血丝自嘴角流出。
我连忙道:“大师,您的伤?”
老和尚一摆手:“檀越不必担心,老衲刚刚服了那三枚九转还魂丹,应该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今天既然见了檀越,老衲想拜托檀越几件事情,还盼檀越能够答应老衲。”
我点头道:“大师但有吩咐,在下莫敢不从。”
“第一件事情,就是那高开道!本来,老衲此行,是想让开道来送上一程的,也好对其劝阻一二,只是,老衲眼见得已是等不得了。老衲希望,在他没有举起反旗之前,檀越能够尽量容他一二,以免你我都猜错了,追悔莫及。毕竟,此人还是老衲的远房堂弟。若是他真的率众叛乱,檀越有着神仙手段,再动手应也不迟,檀越可能答应么?”
“没问题,此事全依大师的意思。只要那高开道一日不动手,陈墨就等他一日。”
“既如此,老衲多谢檀越。第二件事,老衲今日圆寂之后,这寺院便会交由本因执掌。不过,老衲有两名弟子放心不下,一个是本善这孩子,还有一个叫做本缘,老衲知道,这两个弟子都是尘缘未了之人,老衲希望,从以往后,这两个孩子能随在檀越身边,不知檀越可能答应么?”
“大师放心。从今日起,本善和本缘就是陈墨的兄弟,陈墨此生,必会生死不弃。”
了空和尚道:“那也不必,只要能让他们有了一个前程就好。那本善自幼曾得异人传授,这几年又跟着老衲勤练不缀,一身武艺颇为精湛,檀越若是需要,可用之。”
我拱手道:“既如此,在下谢过大师。”
“第三件事情,老衲今日如此下场,实为因果轮回之际遇,檀越万万不可提及为老衲报仇之事。若是因老衲这条命再生杀孽,我佛面前,老衲罪孽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