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春看了眼扎的紧紧的海带,暗忖自己就是说破天了,娘肯定也不会答应自己都做了,便也不再费口舌,只拎了两大片丢进锅里。
海带在沸水里翻滚几下,舒展得更开。
宁小春快速捞起海带,又用凉水冲透,用手揉搓,伴随着娘“咋洗这么多遍,该没味了”的念叨声中,她挤干水分,放在案板上细细切成丝,然后抖落水珠,装进一大碗中。
“这就好了?”李贤娘眉毛紧紧拧着,“往常咱家买来海带,也是冲两下就当个凉菜,又或是跟别的菜同煮,只图那上的咸味,倒是比吃盐便宜,只是那股子腥味大多人是吃不惯,我看你做法不也是跟寻常差不离?”
她口中的往常指的是以前在宁家。
“我这还没完事呢。”宁小春又找到了醋瓶,往里到了些醋,然后拍了一瓣蒜末,切得碎碎的,撒在上头。
她想若是能有辣椒油和香菜,那才真是绝了。
宁小春将海带丝拌匀,然后挑了一筷子递到娘的嘴边,“娘,你尝尝。”
李贤娘暗自叹心疼这些佐料,转念又想无论多难吃,总归都要吃下,横竖也不算浪费,便俯身张嘴接住,原本以为又要吃一嘴腥味,结果海带的味道叫醋味和蒜味一遮,变得极淡,反而勾人食欲,且这海带不知怎么的,吃起来脆脆的,十分有嚼头。
李贤娘连忙吞了嘴里的海带,一脸惊讶看着她,“你从哪里学的这海带做法?竟真跟咱平时做的滋味不同。”
宁小夏和宁小秋见娘这个反应,就知滋味应是不差,小秋便扒着大姐袖子,嚷嚷着也想吃。
宁小春怕她卡着,挑了一根短的,宁小秋撅着小嘴,跟嗦面条似的嗦了进去,然后吧唧吧唧嚼了起来。
因大多数人家平时做饭少盐,滋味寡淡,这海带虽是泡了两遭,仍带着浓浓的咸味,再加上醋的酸和蒜的辣混在一起,刺激着舌头,滋味可谓浓郁醒目,宁小秋刚将海带丝咽下,嘴角便忍不住淌出一串口水。
“好吃。”她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急忙去拉二姐的袖子,“二姐,大姐做的好好吃。”
宁小春又给小夏挑了一筷子,同时心里盘算好说法,这才开口,“以前在宁家看书,从上面学到的。”
也不等李贤娘再问,宁小春就解释道:“是一本游记,笔者是个当官的,在各地赴任时,记录了当地的风土人情,其中有他在临海一座城镇任职时的见闻,提到了几道当地特色菜。”
李贤娘听女儿一口一个“宁家”叫着,也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不过她很快被小春话中内容吸引,李贤娘不懂游记是什么,不过如今听女儿说的有鼻子有眼,便信以为真,“你上次那个布花,也是在那本游记上看的?”
宁小春嘴里嚼着海带,含糊恩了一声。
李贤娘小声嘀咕,“真不知那当官的怎么想的,这种杂七杂八的东西也往书上记,不是白白糟蹋纸吗?”
接着,李贤娘脸上一派欢喜,“还是他们海边的人会弄这东西,咱们之前做来,总是一股子腥味。”
俩人正说着话,就见李姥姥风风火火来了,显然她听闻刚刚的事了,一碰头,先翻了个白眼,指着宁小春数落她乱花钱。
李贤娘不忍见女儿挨说,从灶台上端起盛海带丝的碗,挑了一筷子递到李姥姥嘴边,“娘,你尝尝,这是小春做的,从书上学来的法子。”
“一股子腥味,我可不爱吃这个。”李姥姥死死盯着筷子上的海带丝,拧眉撇嘴,“她胡闹,你也由着她,那书上还能写菜谱不成?”
“娘,你尝尝。”
“姥姥,我大姐说那叫游记。”
“姥姥你尝尝,大姐做的可好吃了。”
李姥姥拗不过,满脸嫌弃地张嘴咬了一口,嚼了两下,接着眼睛一亮,三两下就将海带丝吞下了肚,不可思议道:“真没多少腥味了,还有嚼头。”
她低头看着宁小春,跟川剧变脸似的,笑容满面,“小春,告诉姥姥你怎么做的?”
宁小春三言两语就将方法说了,李姥姥直夸这法子简单,没想到做出来比煮汤凉拌都好吃。
以前村里人烹饪海带,图的是海带上的咸味,省了盐钱,买回来后只略略冲一下,就搁水里煮,或是沥干了水装盘就是一道菜,想也知道那滋味不仅腥味重,还十分牙碜,若是切成碎块煮汤,那海带都要煮软了,能好吃才怪了。
李姥姥来时风风火火,走时也是脚下生风,嘴里念叨着这滋味好,赶明也要买块海带,够吃许久的。
“我跟你们姥姥去地里担水,你们在家老实待着。”李贤娘听说娘家地里缺水,嘱咐完女儿们,后脚跟着李姥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