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路是想告诉宇文薄，他并不是宇文薄的儿子，也不希望成为他的替代品，他对此毫无兴趣。

但宇文薄似乎也一点不恼，他笑了笑，十分洒脱的说到：“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他。我虽然老了，但还没有糊涂到乱乱认儿子的地步，我只是一时忍不住发出些感慨，你就当是……上了年纪的人总喜欢胡思乱想，怀念当初吧。”

说完他撇过头去，看向远方，但陈路分明看到，他的眼中有一丝哀痛和一抹晶莹的光芒。

陈路一时间也有些受到影响，情绪不高，恹恹地低下头去。

又过了好一会儿，宇文薄突然打起精神来，问他：“对了，对于今天这一战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陈路抬起头来，诧异的看向他。

今天这一战，严格来说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虽然他被宇文薄“残忍”的丢到了妖王的脚下，但宇文薄其实已经做好了保护他的准备，所以对他来说，那不过是一次相当奇幻的历险而已。

真正令他印象深刻的，反倒是宇文薄身上冒出来的那些蓝色的光，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知道，那种东西一定很可怕，因为凡是接触到它的妖兽，全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那是一种比强酸腐蚀更可怕的能量，陈路甚至怀疑，那是不是一种时空法术，凡是接触到那道蓝光的妖兽，都被送到了另一个时空？

但他没有把这个问题问出来，因为他觉得，这很可能就是宇文薄的秘密，恐怕问了宇文薄也不会告诉他。

可宇文薄却很快把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看到今天这场大战，你就没有一点点感慨吗？”宇文薄长叹着问他：“随随便便一头妖王，就能召集数十上百万头妖兽，对人类的阵线发动巨大规模的冲击，如果把这头妖王换成妖皇，再给它多十倍的兵力，你觉得浀河防线还守得下来的吗？”

陈路被他这么一问，顿时也埋头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刚才的战斗中，他其实已经发现，虽然人类军队对付妖兽的手段相当娴熟，战术的运用也十分得当，但他们始终没能阻止妖兽冲到城墙下，甚至有一段时间，有不少妖兽顶着浑身的大火冲上了墙头。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是什么呢？

其实很简单，就是两个字：数量！

数百万头妖兽，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平铺开来的话，至少也能占据数万平方米的空地，而龙腾军的数量才多少？

虽然龙腾军已经是号称长安城所有军队当中数量最庞大、战斗力最精锐的部队了，但毕竟长安城的人口有限，要想以2000多万人口，供养超过自身十分之一的军队，就已经是一个极限。

所以龙腾军的常备军数量，其实顶天也不过才十万左右而已。

以十万人的数量，分布在长度仅仅只有几千米的城墙上面，看似人口充足，可一旦跟妖兽真正打起来的时候，就会发现，哪里都是敌人，哪里都会遭受到数以倍计的妖兽的冲击，当妖兽以海浪一般的姿态冲过来的时候，人类的炮火，根本就无法阻挡它们前进的步伐。

就算人类每一分钟能杀死一万头、两万头妖兽，可在同样的时间里，已经有超过十万头、二十万头妖兽冲过来，消耗的数量还远远不及补充的数量，再猛烈的炮火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严格来说，这次龙腾军能以如此之小的代价就抵挡住妖兽的攻击，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宇文薄无意间执行了“斩首战术”，将妖兽的头领给先行吓跑了。

没有了战术指挥的妖兽，就变成了一群无头苍蝇，只能凭借着本能在城墙下面打转，再也没有了之前集团冲锋的气势和规模。

但宇文薄并不是每一次都能那么恰到好处的出现在浀河防线的。

更何况这一次只是妖王，如果下一次，带队的是一头妖皇，那么即使是宇文薄出手，也不见得就能稳操胜券。

在那种情况下，长安城除了出动同样是甲皇境的宫长青，还有其他什么办法呢？

陈路立刻意识到，宇文薄问他这个问题的原因，恐怕不仅仅只是想询问他的看法那么简单。

他恐怕是想告诉陈路，人类和妖兽的数量比例，已经到了一种失控的边缘，如果长安城在这么不思进取，只想着死守，那么终究有一天，它们会被妖兽以数量活生生的冲垮！

到了那时候，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同时宇文薄似乎也是想告诉陈路，他之所以这么激进的想要推动核弹计划，估计也跟这个有关。

可是陈路心里明白，他却不想说出来。

说出来，就意味着他承认宇文薄的做法是对的，而死去的小香和古姨，则变成了时代的牺牲品。

她们的死，并不再是谁的责任，而是因为在历史发展的滚滚洪流中，她们不幸成为了被牺牲的那两个人而已。

这样的念头，让陈路怎么能接受？

他抿着嘴，紧紧地闭上了嘴唇，看着宇文薄，眼中流露出一抹倔强。

这副表情，宇文薄哪里还不懂他在想什么？

他也深深地叹了口气，对陈路摇了摇头，露出一副无话可说的样子，转过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