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原来这才是正确答案!
宫有真一直以为宫长青让他按兵不动,是有什么更深的谋算,亦或是为了怕打草惊蛇,暂时先容忍城南军的咄咄逼人。
但他现在才知道,原来宫长青心里,打的却是让城南军替他扫清障碍的主意!
城南军先来当这个恶人,把长安城内那些顽固不化的贵族势力先连根拔起,然后宫长青再出面,和宇文薄达成协议,化解长安城的危机,这个时候,不仅反对他的势力没有了,他还顺势救了剩下的那些豪门贵族,再次成为长安城的救世主。
高,实在是高啊!
难怪宫长青手握长安城的权柄近百年,无人不对他交口称赞,不人不对他心悦诚服,就凭这手妙到毫巅的权术运用,宫有真瞬间感觉自己和他差了不止是一个档次。
就像是甲侯境和甲皇境的区别,虽然在普通老百姓看来都很强大,但只有当自己也成为一名妖甲战士之后,才能体会到其中所隔着的深深的鸿沟!
当然,宫有真这时对于宫长青的话也没有任何反驳,他不可能为了那些不相干的豪门贵族的利益,去影响自己在宫长青心目中的形象,哪怕这些人往日里和他称兄道弟,更是为他疯狂摇旗呐喊,在背后助他成为长安城的实际掌控者。
他迅速理清了自己的立场,然后用依然恭谨的语气对宫长青说到:“既然曾祖父您做了这样的打算,那孙儿这边,还有什么能做的呢?”
“你什么都不用做。”宫长青仿佛没有看出他刚才指尖那微微的一颤,用平淡的语气对宫有真说到:“欧阳烈的事,你也不用担心。我很了解他,欧阳烈是个传统的军人,一向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哪怕他心里有其他的想法,但是对他来说,长安城的利益才是他最高的目标,所以他无论支持也好,反对也好,都不会主动站到我们的对立面,你只需要注意,别让军部那帮子人,夺取了整个事件的主导权,这样就可以了。”
“军部?”
宫有真露出疑惑的表情,怎么说着说着,又说到军部那里去了?
宫长青点点头道:“没错,军部那帮子人。那群人已经憋了很久了,这么多年来,长安城一直稳守不攻,虽然死了很多人,但却没给他们多少建立功勋的机会,这群人都巴不得有一场大的战争,让他们建功立业,封妻荫子,但他们哪里知道,大的战争一旦打起来,想收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又道:“而且军部这个部门,正是当年镇压了宇文薄的叛乱之后,我亲手组建的,它的成立之初的目的,就是为了取代宇文薄的三军总司令的职务,避免军权过分集中到一人之手。现在宇文薄回来,表面上看起来军部似乎积极地跟他合作,但实际上,要说军部那帮子人心里没有想法,这是不可能的。我担心的就是,军部那帮人不知天高地厚,想要和宇文薄争夺整件事的主导权,争来争去,最后又变成了一场内讧,那个时候,长安城就真的没救了!”
说完他闭上眼睛,仿佛有些疲惫,呼吸声都变得有些紊乱起来,令距离他近在咫尺的宫有真忍不住有些稍稍惊讶。
这里面,原来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吗?
他刚想继续从宫长青嘴里更多地了解一些他的想法,可是看到宫有真喘着粗气的样子,他不由得有些惊神了。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曾祖父才说这么几句话,就表现出一副十分疲惫的样子?
宫有真不知道为什么宫长青会表现的这么虚弱,但宫长青闭上眼睛,趴伏在地,显然是已经不想说话了,他犹豫了一下,向宫长青打了声招呼,毕恭毕敬的退出了地下军火库。
回到地面之后,宫有真刚一踏进自己的书房,宫有望就迫不及待的跟了进来。
“怎么样大哥,那位老祖宗怎么说?”宫有望仰着脖子,一副眼巴巴的模样。
宫有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还有些没回过神来的样子。
宫有望急的抓耳挠腮,却不敢打扰他,好不容易终于等到宫有真开口了。
“保持现状。”宫有真语气平淡的对他说到:“欧阳烈的事,不足为患,至于城南军,我们现在也不用去招惹他们,曾祖父那边,自有打算。”
“保持现状?”宫有望眨了眨眼睛,不明白这火都烧到头顶上了,为什么自家那位老祖宗还这么沉得住气。
不过他也没有再多问,因为对于他来说,只要那位老祖宗还活着,他就不会遭受苦难,至于其他的……管他呢,反正只要我没事,哪管他洪水滔天?
宫有望欢天喜地的从宫有真的房间里退出去了,与此同时,正在重新修葺的长安城北城门下,也来了两道颀长的身影。
走在前面的那个女孩子,虽然青纱覆面,但一举一动都犹如神仙中人,摇曳多姿,步步生莲,他走过的地方,即使是最刚强的士兵也忍不住抬起头,望着她的身影痴痴发呆。
而她身后那人,鬓间一丝花白,冷峻面容,如同一杆标枪般寸步不离的和她保持着恰恰好的距离。
这两人,正是华云裳和成先生。
看着城门下那些士兵正在清理先前被几位妖甲战士打碎的路面,还有地上那些凌乱的石头,华云裳忍不住跺了跺脚,遗憾的叹气道:“我们还是来迟了……”
“不用担心。”成先生在她背后,轻柔的安慰道:“不是已经有消息传来,说徐处长亲自出手,帮助他顺利逃脱了吗?”
“可是……”提到这个话题,华云裳不由眼眶微微有些湿润,看着远方荒芜的旷野,担忧的说到:“他就这么赤手空拳的离开长安城,什么东西都没带,也不知道在野外的生活,他能不能适应?”
“这就更不用担心了。”成先生冷峻的面容下,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轻声说道:“他好歹也是个妖甲战士,以前没少在城外历练,短时间内,相比他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可是……”华云裳还是担心,她自己都没有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变成了以前最不喜欢的那种婆婆妈妈的女人,满腹忧虑的说道:“现在连欧阳将军都站到了城南军那边,也不知道长安城的动乱还要持续多久,他在城外要是待得时间太长了,难免会出现什么意外……”
成先生这下没法安慰她了,因为长安城外处处充满危机,就连铁壁王华天雄,也死在了妖兽的手里,陈路区区一个初级甲士,谁能担保他一定不会出事呢?
他只能尽量安慰华云裳道:“虽然城外确实充满了危险,但这也是他的一个机会。正所谓不经历风雨的磨炼,又怎么会成长为茁壮的参天大树呢?或许等他渡过这次危机,就能产生本质的变化,这样对他来说,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真的是这样吗?”华云裳回过头来,歪着头看向成先生。
成先生僵硬的一笑,那笑容连他自己都感到生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