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华云裳的问题。
按理来说,仇是肯定要报的,毕竟没有古姨,也就没有今天的他,而小香更是他从小青梅竹马的妹妹,这两个女人对于他而言,比生命更加重要。
可是应该找谁来报这个仇呢?
王憨民吗?
他只是一个执行者,真正的幕后黑手是宇文薄,从城南妖兽袭击案,一直到城南军的叛乱,这一切都是由宇文薄一手策划的,所以王憨民根本就算不上是真凶。
那么是宇文薄吗?
可宇文薄原本的计划中,似乎也并没有杀古姨和小香这样的程序,他关注的是城南军和整个长安城权势集团的斗争,对于古姨和小香这样的小人物来说,恐怕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
而且陈路还知道,兰玉大街那场火,是因为城南军的某些人看到机会出现,没来得及通知宇文薄就擅自做出的决定,包括刺杀宫成林这件事也是如此,宇文薄只是给出了他们一个大方向,至于具体的执行过程,则是由他们自作主张。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宇文薄也不知道会有古姨和小香的事,更不知道会因此和陈路结仇。
那么绕回来,是不是就应该怪最那些自作主张的城南军下属呢?
这个问题又回到了和王憨民同样的逻辑上——他们只是一群执行者,并不是主谋,他们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在宇文薄跟王憨民的指挥下干出来的。
所以逻辑到这里发生了悖论,陈路根本不知道到底该找谁报仇,要么把宇文薄和城南军一锅端了,要么就谁都怪不上,因为害死古姨和小香的,怎么看都是一个集团,而不是某个个体!
那么他有本事把宇文薄和城南军全都给一锅端掉吗?
陈路觉得还是洗洗睡吧,梦里什么都有,说不定还能再见到古姨和小香,像她们说一声对不起。
可他又没办法把这件事情给华云裳解释清楚。
别忘了,华云裳和宇文薄也有血海深仇,现在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华天雄就是死在宇文薄手里的。
所以她和陈路,原本应该拥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但现在陈路突然说不报仇了,这对华云裳来说,无疑是不能接受的。
于是陈路也只能看着华云裳,呆呆的张了张嘴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了。
可他这幅样子,落在华云裳眼里,却让华云裳一瞬间产生了一丝疑惑。
“这是什么意思?”华云裳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模样,不解的问到:“你难道真的不想报仇了?是因为坐牢的事,把你吓到了?”
华云裳心里有些失望,她原本以为陈路能替自己欣然赴死,是一个有大勇气和值得托付的男人,可哪知道,做过一回牢之后,陈路竟然一下子就变得胆小了,现在连复仇两个字都不敢提了。
难道他在狱中,还经历过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华云裳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陈路,而就在这时,一直被他们两忽略的银姬也终于有了动作。
见到陈路和华云裳一见面就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忘乎所有的单独聊了起来,银姬一开始心中还有些疑惑。
她不知道华云裳和陈路竟然关系这么好,两人聊天时候的神态和动作,简直像极了一对正在相互撒娇的恋人。
不知道怎么的,她这时候竟然突然觉得更加酸楚了。
不过等了一会儿,见到陈路还在和华云裳聊天,两人四目相视,眼睛里已经完全容不得别人,银姬突然感觉到,自己留在这里就是多余的。
于是她面罩下的嘴角微微撇了撇,干脆一转身,提起身子就准备离开。
可哪知这一幕正好落到华云裳眼中。
“站住!”华云裳猛地一声大喝:“话还没说清楚,你就想跑?”
银姬转过头来,用那张毫无表情的白色面罩对着她。
“哼!”这时候华云裳倒是顾不上陈路了,连忙穿过他身边,再次站到银姬面前,没好气的说到:“你先留下把话说清楚,你为什么要陷害陈路?他到底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跟王憨民他们勾结在一起,到底有什么目的?”
银姬也不惯着她,见她气焰嚣张,不屑的哼了一声,回应道:“关你什么事,你是他什么人?”
她见华云裳口口声声为陈路撑腰,一时间不知怎的,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于是语气很强硬地呛了回去。
可华云裳早有准备,又哪会被她一句话给拿住?
她纤手轻轻一握,眯着眼回答道:“怎么会不关我的事?你别忘了,城南军可是杀害我祖父还有西陵矿场三万多人的真凶,你帮他们,就等于跟他们一样是凶手!你这样的杀人恶魔,如果我让你活着离开,岂不是便宜了你?”
说完她一挥拳,比划了一个要让银姬好看的手势。
银姬更加愤怒,冷冷的嘲笑道:“好啊,你要是有本事,就来让我看看你的厉害!”
“看看就看看!”华云裳自从离开华家,离开长安城之后,就突然像是放飞了自我,已经完全不再是陈路印象中那个说话都细声细语,走路完全扶风摆柳的小女儿的姿态,言行举止之间雷厉风行了许多,听银姬这么一说,立刻就摆出了架势准备再跟她好好干一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