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默默把原本要说的话又收了回去，只是叹了一口气，就这么看着陈路。

好半天之后，陈路才渐渐平静下来，他本来那些痛苦的回忆，再次被压进心底深处，他这才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然后不好意思的看着男子，似乎为刚才的行为而感到羞愧。

但男子的语气却明显缓了不少，他压低声音对陈路说到：“没关系，我们都是孤儿，也都是从贫民窟出来的孩子，我能理解你的感受。”

“谢谢。”陈路由衷的对他道了声谢。

男子叹了口气，又说到：“不过就算再怕死，你也不应该当逃兵。当了逃兵，你就没办法在城里再待下去了，这样你还怎么报答她们，让他们住最好的房子，吃更好的食物？你看看，现在搞成这个样子，你不觉得后悔吗？”

“我……”陈路本来觉得这只不过是个谎言，心里面并没有当成一回事，可是听男子这么一说，他却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做错了，在这个三观正的简直不像是个流民的男子面前，他的那些谎言，反而成为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行为。

这么一想，陈路郁闷不已，慢慢低下头去，不想让男子看到自己那抑郁的表情。

但男子却误以为他是因为羞愧才低下头去，所以又苦口婆心的安慰他道：“行了，你也别太难过，只要知错能改，就一样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且……你也不是没有机会弥补自己的过错。”

“弥补自己的过错？”陈路惊讶的抬起头来，望着他问到：“我还能弥补自己的过错吗？我……要怎么做？”

“争取机会，回到长安城去！”男子斩钉截铁的说到。

陈路顿时睁大了眼睛，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

“我还能回长安城？”他故作夸张的问到：“这怎么可能，我都已经被驱逐了……”

男子没有理会他的惊讶，而是认真的说到：“有可能的，只要你跟我一样，成为妖甲战士……”

“妖甲战士？”陈路心里再次一颤，没想到那男子竟会主动提起这个问题，不过他正好借坡下驴，当即就假装很好奇的问到：“我要怎么成为妖甲战士？我，我只不过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怎么了？哪个妖甲战士不是从普通人变出来的？”男子鼓起了眼睛，仿佛在斥责他一般说到：“你看看我，当初我离开长安城的时候，不也跟你一样，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可现在呢，我已经是妖甲战士了。我能做到，相信你们也一样能做到！”

“这……”陈路咬了下嘴唇，决定趁机正好问一下这个男子和那位神秘的“龙神”之间的事，于是他假装平复了一下情绪，对男子说到：“我听阿火哥说过，您是因为遇到了……神灵，所以才能成为妖甲战士的，这是真的吗？”

男子咧开嘴角晒然一笑，完全不像陈路想的那么支支吾吾，反而坦然的说到：“什么神灵，不过是头妖兽而已，虽然我不知道它为什么要帮我，但我能成为妖甲战士这件事，确实运气占了很大的成分。”

“妖兽？”陈路心里一惊，他昨天还在跟阿火讨论，那位“龙神”到底是人还是妖兽，没想到这个男子竟这么肯定，难道他已经找到了什么线索？

不过想想也是，自己和阿火毕竟都是道听途说，只有这个男子，才是真正接触过那位“龙神”的人，所以他说的话，可能性应该会更高。

想到这里，陈路又问到：“可我还听说，后来那位龙神……那头妖兽，又邀请您带着大家一起跟他去东海，说那边还有人类幸存者在活动，这件事也是真的吗？”

“这个啊？”男子撅了撅嘴唇，想了一下说到：“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我拒绝了。”

“为什么？”陈路不解的问：“难道您不想回到人类社会，就像在长安城一样，受到军队和政府的保护吗？”

男子笑了笑，摇摇头道：“一头妖兽说的话，怎么能轻易当真呢？如果它说的是真的还好，可如果它说的是谎话，只是为了要把我们骗去东海呢？我不知道它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所以我不会轻易相信它，哪怕它曾经救过我，还给了我令人垂涎的力量……”

陈路暗道阿火说的果然没错，这个男子虽然把龙神称为“神灵”，但他心底，其实是不相信这位神的。

只是他为什么又要每日向它祷告，虔诚得比传教士还要真挚呢？

陈路忍不住问他：“可我看到您每次吃饭之前，都要做祈祷，我问阿火哥，他说那是您在向那位龙神祷告……您既然不信他，为什么又要向它祷告呢？”

男子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起来，露出沉思的表情，似乎在考虑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陈路。

但片刻之后，他大概觉得这件事没什么隐瞒的必要，所以还是坦然的向陈路解释道：“这是交易的一部分，他帮我成为妖甲战士，而我，则必须坚持每日向它祷告，它说，这是它力量的来源。”

“力量的来源？”陈路目瞪口呆，男子这番话，令他一时间有些难以理解。

从来没听说过，妖兽的力量来源竟然会是人类的祷告，这种事，听起来就很玄幻。

在陈路的认知中，世界上只有一种存在，可以通过人类的祷告来获得力量，而这种存在，其实根本就是虚幻的、缥缈的，只存在于人们的精神世界中，他就是——神！

难怪那个男子一边称那位龙神是妖兽，另一边却又对阿火他们说它是神灵，估计在他的心里，也跟陈路有着同样的迷惑，甚至他说的那些话，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相，那位“龙神”，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