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件是什么事?”
黄老三站起身来,急道:“四爷,崔家二哥今儿晌午回了太白楼,人市上花钱买了俩丫头,后晌老宅那边来人找,两下里又吵了起来,崔小姐已经启程去府城了,崔二哥却没走在天香阁里包了房,要开英雄大会,召集天下好汉对赌,赢了就送丫头一个,输了让人投靠拜主人。”
“靠,这货失恋上头疯了。”
郑乾气的牙根痒痒,转头对黄老三道:“这样,明儿我就会去府城,你叫手脚好的弟兄去府城候着,还是老地方,听我吩咐。”
“是。”
郑乾沉吟片刻,叹道:“至于崔老二么,你看着些他,搞什么英雄大会,哼,臝光了他让他去四春坊干活,我不回来不放人。”
“是,四爷,那待遇上?”
黄老三还是有心,知道不是真要收拾崔玉缇,郑乾哼了一声道:“好吃好喝供着,找俩丫头陪着,总之让他又累又快乐,想不起伤心事来才好。”
好嘞,黄老三抹了把头上热汗,好悬啊,得亏多问一句,不然就倒霉了。
两人说完,黄老三告辞,郑乾站在池塘边凝神聚意,狠狠骂了一句,回家睡觉,心头哀叹,二姐要保一生,阿若要养一生,现在又多了个崔玉涵,娘的,压力好大。
八月二十七乡试恩科考,一连三天直到三十才算结束。因着是恩科扩大点选范围,也只考策论一场,故而人数较之常年更多。
九月初一放榜,府城轰动,榜下捉婿之事频频上演。贡院外头影壁墙上贴出一张来,便有那专门报喜之人飞速往各处传信,讨个喜钱。
成耀祖此时却没在士子云集的德胜楼听信,而是窝在文庙里读书。不为别的,就怕自己去榜下守候,让沈小姐抓现行。
要说这沈小姐也是执着,上回云园游玩和魏小姐闹了个不愉快,之后就又想起成秀才来了,每天派人盯着各个城门口等他上钩,除非他不来府城应考。
果然没两天成耀袓来了,沈小姐又是一通威逼利诱,紧跟不放,都闹得满城风雨了仍旧不放。提学宋大人得知此事后,叫成耀祖过去很是训斥了一通,考试在即分心儿女情长是不是不想过了。
成耀祖欲哭无泪,每天换地方,最后没办法躲进了文庙里不出来了,沈小姐这才作罢,不过却仍旧派人死死盯着。
后来朝廷封赏成耀祖为贤良大夫,这沈小姐不仅没有就此罢手反而变本加厉,就像饿虎扑食一般欲噬之而不得,放出话来,成耀祖是她的,旁人谁也不能抢。
这段佳话传遍了府城闺秀圈,连文人士林都流传了开来,沈小姐不仅没有名声有碍,反而博得了一个真性情、敢爱恨的名头,一时间声名大噪。反倒是成耀祖,啥事没干,却成了人们口中的负心汉,没良心。
天可怜见,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同在文庙里的还有一个却是卞齐卞书生,自打从卞州跟着萧太监来了府城,跑前跑后和工部的小官打的火热,三天一饮宴,五天一花酒,端的是神仙般的日子。
可惜这名声在士林里就臭了下去,非是旁的,就一条侍奉阉宦就让人瞧不起,没人愿意搭理他,就连旧日的同窗为了清白也疏远如同陌路。
卞齐自己却毫不在意,心说一帮子酸腐,假清高,等郡王就藩之时便是自己飞黄腾达之日。
可万万没想到,永安郡王就藩了,也让老太监领着觐见了,满以为能混个西席教授或是门客之类的干干,哪知道永安郡王倒没说什么,偏那个宗室堂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看不顺,嫌弃自己名声不好,一脚给踹了出来。
老太监也是,屁也不敢放一个,任由卞齐被撵出了云园。
就这样,卞秀才又不得不捡起了科考的手艺,因为名声不好,连个租住的地方都找不下,人家就怕有他在,别的士子就不来住了。
没办法只得混到文庙里暂且安置,文庙是圣人道场,虽然祝奉也不待见他,可圣人有云,来的都是客,好赖也是读书种子,也不能一棒子就打翻了。
如此,卞齐才住下,和成耀祖还成了门对门的邻居。
闲来读书乏,两人也探讨些学问,别说这卞齐虽然人不咋地,学问却也不差,论起事来头头是道。尤其是针对时弊有独特的见解。
比方说这田亩兼并之事,历朝历代不是不清楚此间害处,可历来如此,想要革弊何其难也。
偏卞齐给了个好办法,兼并就让他兼,征税不就得了,为了让天下乡绅士人主动缴税,就放开了商税。谁缴田税多,谁就免商税免得多,反正商税每年就那么点,朝廷征也征不上来,趟情不如明说不要了。
这话听着好似有道理,成耀祖也隐隐觉得是条路子,可又觉得似是而非不是那么回事。
二人讨论来讨论去,结果没啥眉目,反倒友谊直线上升,都觉得对方是个胸中有锦绣的人物。成耀祖不知道卞齐对他评价如何,只自己看他来说,这人是个有能耐的真小人,往后一旦遇上机会,说不定会一飞冲天。
初二放榜,祝奉也派人去贡院抄今科的名单,一来讨个喜气,二来记录在册,以后文宗道统延续有证。榜单抄了回来,卞齐得了末榜第六名,而成耀祖却落了榜。
祝奉摇头叹息,卞齐大为不解,却不知成耀祖这么大的才学,今科题目又不甚难,为何却落了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