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这一觉睡得非常足,也许近几日身心过于困倦,做了很多光怪陆离、乱七八糟的短梦,都是一瞬即逝,记不住内容,这会儿刚醒过来,还在脑眩神离中,一睁眼周遭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当即一个激灵,第一反应是:我睡得太过,又在难以觉察的角落里,恐早已被队伍落下了。随即一下蹿起来,心里大骂阿奎跟赵不三,关键时候就不着调,这两崽子怎么不叫醒我呐!?一边骂一边去掏手电,一摸兜底跟后袋,人一下子醒了大半:不太妙,手电也被人拿走了。
这下头不见三尺,没有照亮,近乎和瞎子无异,我照着感觉走了两步,身前身后都看了眼,发现出大问题,自己完全没了方向感,更别说找到来时的岔道了。越急越乱,也顾不了其他,心里逮了个方位,便深一脚浅一脚的开始往前摸,没走两三步,脚下被什么一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摔倒在地,跌在个软扑的东西上,随之而来的是满鼻子的血腥味,我头皮一麻,立马反应过来,赶紧顺着力道又翻到一边,起身侧看,果然脸旁不远就是那具冰冷的尸身。
借着头顶裂缝的微弱光亮,突然发现,尸体像是发生了某些“变化”,左侧多了几条不知名的断裂木匣,手肘边是柄满是血污的短刀,腰上绑着武装带,一旁到处散落着香烟,我越看越觉得不对,什么时候多的这些玩意儿?难不成刚才几个纤夫留下的?等我转过头去看尸体面部时,头上青筋一下跳起老高,我本能瞪大双眼,在想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脑中更是如撞晨钟,嗡嗡乱鸣声久久无法停歇:
身前躺着的,赫然就是失踪已有月余的老贺!
“老贺!”我一下扑过去,第一时间去探他的鼻息跟脉搏,发现他的气息已相当微弱,脸部更是毫无血色,腰肋不知何故,少了一大块,还在涓涓的冒着血泡,我心知半刻不能耽搁,割掉外衣上一块布片,边包扎他的腰肋止血,边拍脸大声叫他:“老贺,贺中涣!你千万要给老子挺住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疑虑重重,上批行夫四月份二次入楫,中间相隔月把,就算照普通人的脚程,也万不可能在此处碰见,况且,我对老贺的身手相当有信心,加上我给的两只兽舆,虽说做不到万无一失,但若静待救援,原地自保也绰绰有余了,什么东西能把他伤成了这样?
眼见他呼吸渐弱,我大急,近乎失了方寸,开始死马当活马医的胸外按压起来,足足按了半刻之久,天见可怜,多少算起了点效果,老贺嘴角溢出了点血沫,咳喘了两声,开始慢悠悠的醒转过来,本来萎靡半睁着的双眼,看到我的瞬间,一下瞪得老大,叫了声“冯五全!”
“对对!是我,我救你来了!”说完我还作势捣了他一拳:“你个老小子吓得老子不轻呐!”
可他没停下来,仍“冯五全”的一遍遍叫着我,他越叫我越慌,心里又懵又乱,寻思着这咋的了,失心疯了还是回光返照呢,以前真没碰过这种情况,一时间呆了住,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就在我发愣之时,腰间突然一麻,然后由皮到骨,便是火烧火燎的一阵刺痛,低头看去,那支短刀正直直插在我的右肋上,再看贺中涣时,他满脸莫名的阴冷,一字一句道:“冯五全!你真够狠的啊!”
在那一瞬,我感觉心里什么东西崩塌了,无数种情绪疯狂绕着我打转,在我耳旁嗡嗡作响:不解、悲伤、讶异、背叛…
片刻后脑子如同翻腾的浆糊般,晕眩不止,紧接着眼前一黑,再次睁开眼时老贺、短刀、伤口都慢慢消散了,我摸了摸腰肋,又抹掉额上的冷汗,这才发觉自己竟做了场噩梦,心脏仍在砰砰乱跳,思绪好半天,还未从刚才的梦境中缓过来,闭目歇了少许,再睁眼时我愣了半晌,随即整个人便又懵在了原地。
身旁死寂无声,四面黑黢黢一片,看不见半点光影,我这才惊觉:见了鬼了!当下的情形,近乎和刚才的梦境如出一辙,几乎半点不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