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2 / 2)

有一个周六,天又下起了雨,滴滴答答,没完没了。她懒在家里,本打算复习功课准备期末考,但教科书实在是枯燥无味,结果翻起了言情小说,爱不释手。

亦舒的《胭脂》。她看得心里失落口中叹息,自尊自强的女主到底命运不济,最终都没有得到爱情。正为女主心烦气闷的时候,恰巧范萍来找她,要拉她去看体操比赛。她想正好,头昏眼花,是该出去透透气了,便满口答应和范萍一起去体育馆,这才知道是全国体操锦标赛的男子团体决赛,范萍说她家乡的省队很有望进入前三强。

范萍一路上有说有笑,她也把看小说后的坏心情抛到脑后,俩个人都兴高采烈的,唧唧喳喳地讲个不停。挤公车时她们被别人的伞弄湿了半条裙子也毫不在意,象小孩子过年一样嘻嘻哈哈,浑身是劲。

进了焕然一新的体育馆,她东看看西摸摸,又新奇又兴奋,不住口地赞叹着喊范萍快来看这看那,一回头,却看见范萍呆呆的站在一旁发楞。这时,她妈妈在体院时的同事张老师偏巧走过来,她就忙着跟张老师打招呼,也顾不上范萍了。张老师是来做比赛裁判的,她问候完了,正想把范萍介绍给张老师认识,范萍却失踪不见了。

她和张老师讲了一会儿话,又一个人等了许久许久。比赛快开始时,范萍才无精打采地回来。她问范萍怎么了,范萍只说是肚子不太舒服,上洗手间了,还夸了一番洗手间装潢得如何超极现代派,惹得她也屁颠颠地马上跑去瞧了瞧。

到了看台,她们的位置偏得要命,远远地高高在上,场地里的人都变的好小好小,面目模糊不清。范萍只是个学生,没有什么钱也没有什么关系,当然买的票是很便宜、位置也不好的那种。于是她告诉范萍,张老师说可以带她们去裁判那边的看台看,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每一个运动员的面孔呢。范萍死活不肯,她只好作罢。

比赛时,因为看不清场地里的人,她一直盯着大屏幕,不时跟范萍议论着屏幕上播放的运动员的比赛镜头,范萍兴致并不高,有一阵子还有点魂不守舍,连她说话都没听见。

后来她问范萍:“有没有你认识的人啊?你们省队的?”

范萍这才如梦初醒般猛然摇头道:“我都离开那么久了,哪还会认识谁?”后来又画蛇添足地补充道:“我又不是追星族,哪里记得住那么多名字。”

她当时还不知道范萍初恋的那段往事,所以并没有在意范萍这些细微反常的举动。很久之后的那个春日的夜晚,她得知一切时心潮澎湃,却忘记追问范萍,之后再想起来时,已经错过了询问最好的时机。要她刻意去问范萍吧,她觉得太唐突了,怪怪的,无凭无据,实在太八卦了,而且她清楚范萍是那种心里藏得住事,嘴巴守得紧的人,不想说的东西再问也没有用,于是这个问题一拖再拖便成了千古之迷。

千古之迷也好,昭然若揭也好,她感到,范萍心里的那个男孩,就在她们看不清楚的场地上,隔了无数的座位,无数的人,更是隔了漫长的岁月,无数的回忆。

这是怎样的一次见面,不能相逢的独自注视,微笑着的残忍,淡然中的无奈。

唐沁放下小伞,范萍也从洗手间回来了,补了妆,嘴角含笑,恢复了高兴的神情。

又上了一个菜,唐沁一点胃口也没有,真想打破沙锅好好问一问范萍,关于那个体操锦标赛,还有那个她连名字都不晓得的男孩。看了看仿佛心事已了、专心专心致志吃着牛崽骨的范萍,她又犹豫了,踌躇一番,终于不满地嘀咕起来:“范萍,我总是说不过你。不管怎样,我不想你就这么草草地嫁了。”

“呵”,范萍将骨头扔到碟子里,好笑地望着唐沁说:“小傻瓜!我都谈了一年多时间的恋爱了,还叫‘草草地’吗?”

唐沁严肃而肯定地点点头。

范萍笑着摇头,举起自己的果汁杯子对唐沁说:“我高兴的日子,不许扫兴哈!来,不谈过去,为我将来的幸福干一杯!”

“祝你幸福!”唐沁放下筷子举起杯子,垂头丧气地说。

“笑一个!”范萍不满意,伸过手来呵唐沁痒痒。唐沁在椅子上乱躲一气,忍不住咯咯咯大笑起来。

两人放下让人伤感的话题,重新说说笑笑起来。

婚礼在每个女孩心中都是一件隆重神圣而温馨浪漫的事情,谈起这个,唐沁和范萍都兴致勃勃。范萍与邹桐的家都不在h市,俩人都不是铺张的人,打算领证后简单地请同事好友吃个饭,一切从俭,并不准备在这里大办筵席收礼金。正式的婚宴是逃不掉的,为了诸多家乡亲友,元旦放假期间,他们要分别在两人的家乡办酒宴,时间紧迫,将会很忙碌很忙碌。

唐沁不去参加酒宴,但礼物是不可少的,她问范萍:“想要什么礼物?”

范萍扬起脸反对:“省省吧,你还在念书呢。”

唐沁听了不高兴了:“哎!我可是挣钱的,别小看人!”

“那送我们一对靠枕吧,我跟邹桐靠着看电视时就能想着你的好来。”范萍捡了个便宜的东西提议道。

“嘁!你天天忙着兼职扒分,哪有时间看电视?”好朋友结婚就送两个靠枕,太没情调了,唐沁很不认同,她知道范萍每周从周一到周四有四个晚上在康成兼职,哪里有时间看电视,靠枕对范萍而言根本没有用处。

“不看电视的话,我还能靠着听音乐嘛。”范萍笑着反驳道。

“你结了婚还继续兼职吗?”唐沁问。念书时的范萍不是特别看中金钱的人,但现在她总是说多挣钱不是坏事。在唐沁看来,结婚以后家庭会更加重要,不论如何,新婚妻子也不该天天夜不归家,即便再需要钱,也不能这样急功近利呀。

“兼啊,为什么不?他总是出差在外跑,我闲着也是闲着。况且,他父亲看病、房子还贷、我们结婚,都要用钱。”范萍理所当然地说。

唐沁觉得她该说点什么劝劝范萍,可一时里又不知从何说起,自己连恋爱的经验都没有,哪里有什么资格去指点别人的婚姻生活,如此一想,她便不作声了。

吃了饭后,范萍并不急于回去,她拉着唐沁兴冲冲地去逛街。

两人在百货商城的小家电部为了一个豆浆机转了半天,范萍仔细地听售货员的介绍,最后买了一个免清洗的全自动豆浆机。她对唐沁说,邹桐睡懒觉总是不吃早饭就上班,长久下去对身体不好,有了豆浆机后,她要让邹桐早晨至少喝一杯豆浆吃点面包饼干什么的再出门。

唐沁笑了。她想,范萍是一个不外露的人,所以自己才会误以为范萍对邹桐不上心有些冷,但从细微处看,范萍心中还是时时想着邹桐的。爱一个人,未必是小言中的那么缠绵悱恻、溢于言表,很多时候旁人无从猜测,只有他们的心里才知道,正如人们常说,婚姻合不合适就好比穿鞋子,只有穿鞋人本人才知道。她想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

走出百货商城时,天色已经不早了,两人不同路,唐沁告别了范萍独自返校。

路上,范萍的往事和婚事又勾起了唐沁的心事,有那么一刻,她突然担心,如果自己的暗恋是段没有结果的单相思,自己会不会永远难以忘怀,心里永远有一片阴影。

爱情是不需要理由的,可自信是需要理由的。现在的唐沁没有爱情,也没有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