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过后，数学老师叫我去办公室谈话。

“上课用点心呀，都是上课的时候讲过的内容，怎么就考了这么一点呢？”

鲜红色的叉在白得发光的试卷上显得十分刺眼，我不知道用什么话回老师。

难道对老师说，我的智商不够，上课听不懂吗，还是稍微辩解一下告诉老师，我无时无刻不在学习着呢？

看着试卷上不及格的分数，无论哪一种说法都显得苍白无力。

智商不够可以再努力，如果无时无刻不再学习数学，那么为什么结果会这么差呢？

一定是不够努力，所以再努力努力吧。

我站在老师面前，如同海上航行的船只仪表突然失了灵，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雾笼罩，我找不到任何一点航行的方向和动力。

这个时候，推门声传来，我和开门的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他好奇地看了看我，再看了看老师面前格外显眼的试卷，仿佛明白了什么。

推门的人是姜泽，是我喜欢的人，是我想要展现自己优秀的一面，然后让他被自己吸引的人。

我看着他看到了我的试卷，脸一下子通红，一颗心也沉到了底，恨不得扒个地洞钻进去，假装他没有看见我丢脸的样子。

如果一把雨伞不能让人感到窘迫，那么一份十分简单却不能及格的试卷，而且被老师叫来谈话更能让人感到窘迫吧。

我没敢抬头看他，这种让人难以忍受的屈辱感比让人杀了我更加地难受。

我低了头看不见他的神情，忽然他的嗓音低沉而温柔，传到耳边：“我们老师不在，请问一下我们老师让拿的试卷放在哪里了？”

身边的老师声音变得悦耳动听，语气柔和，眼睛里带着一种对好学生的欣赏，说道：“你们老师不在，刚出去了，我拿给你。”

站在办公室门口的姜泽非常有礼貌地回道：“好的，谢谢老师！”

面前的数学老师走到办公室一张常常用来放试卷的桌子上拿了一摞递给了姜泽，姜泽看了一眼我。

我的脸烧的如同烙铁，像铁炉子里的煤块，柴火在熊熊燃烧一样，带着这样的脸颊，我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姜泽。

抬头的那一刻，心脏处隐隐作痛，喉咙发紧。

这样落魄的我，大概一辈子也走不到他的身边吧。

但是出乎意外地，姜泽的眼里没有嘲讽和看轻，眼睛发亮地似乎在鼓励我，告诉我一定能行。

那种信任的目光，很多年没有看到过了。

黑色的夜里，陷在满是淤泥的泥塘里，没有风，没有星子，没有月亮，从腐草里却突然钻出了一只萤火虫，于是陷在泥塘里的人拼尽全力地拔出脚，想要追逐那一点点的光亮。

彼时的我，就是那样的心情，苦苦挣扎终于看见了一点希望的狂喜，盈满了心间。

那天晚上放学，也许是小巷子里的某个老人正在做饭，窗子口冒出白色的雾气，夹杂着饭菜诱人的香味。

他离得老远便看见了我，叫着：“林雨，林雨等等我！”

我停下了脚步，犹豫着该不该转身，他却已经跑到了我的面前。

少年的脸颊微微沁出了汗，在黄色的灯底下，蒙上了一层光，少年的身上的青草味道铺面而来，让人联想到夏日雾霭蒙蒙的清晨。

他的眼睛闪闪发光，唇红似樱桃，整个人充斥着青春与活力。

“我可以教你数学。”

心里有什么东西喷薄而出，不知道是什么，是因为他想要教我学习的狂喜，还是他的语气里含着的关心，也或许那关心里面也对我有那么一点点的好感吗？

那一刻，我很想让他教我，教我数学，教我英语，教我许多许多，这样学习的路上也许就可以轻松一点点，不用那么累，也不用那么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