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乡试,中式者童稚甚多,物议腾沸,大殊往昔。考试系国家大典,所当严饬以警戒。御史鹿佑题参可嘉。”皇帝发布诏令,并即传旨,“着九卿詹事、科道会同,将鄂阳旭等严加议处”
时隔十几天,九卿复议下来的,拟定将本次乡试的主考官和副考官都革职入狱,而处分则等到复试之后再说。
李景焕有心再去探视一下鄂阳旭,但是因皇帝之前的态度,思忖再三之后还是决定避嫌,他一直在安慰自己,现在老师也只是收监,并未有什么处分,没有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复试已经开始,李景焕想等父皇览完卷后,他在旁美言两句,既可以不留痕迹,也能从旁帮助鄂阳旭摆脱书中的不幸命运。
只是,有了之前鄂阳旭的前车之鉴,大臣们也都谨慎了许多,此次阅卷处处都来请示皇上,皇帝问起意见来也都支支吾吾的,百般推脱。李景焕在旁顺口问了一句,诸位大人有何难处,可是有什么顾虑?
皇帝听了他的话,稍稍翻阅了一下试卷,眼睛扫过那些监考阅卷的大臣,嘴角浮现出一丝讽刺,“什么都来请示朕的意思,那朕要你们干什么?要是办不了事,那就趁早把身上的官服脱了。”
几位大臣吓得连忙跪下。
皇帝看着他们战战兢兢的样子,心里一阵冷笑,这些个臣子,没一个敢直言的,还缩手缩尾地怕步上鄂阳旭的后尘,真是没一个可用的。
“大理寺卿,鄂阳旭现在怎么样了?”
“皇上恕罪!”大理寺卿慌忙抬起头,颤抖着声音道:“鄂阳旭大人他、他……喝了毒酒自尽了啊。”
“什么?”皇帝噌地站起来,震惊地望着他,他明明还没有定下处分啊,“什么时候的事?”
“这……”大理寺卿吞吞吐吐,“就是在、在三天前。”
“大胆!”皇帝把手中的一沓考卷全部重重地摔在他身上,“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早来禀报?”
“皇上恕罪!”大理寺卿顾不上自己的满头冷汗,一个劲儿地磕头,“臣只是、只是觉得此事臣可以自行处理,不用麻烦皇上了。”
“自行处理?”皇帝睥睨着他的臣子,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那朕倒是要听听,你们是怎么自行处理的啊?”
“皇上,鄂阳旭大人已经下葬了,至于副考官,因考生激怒,为平息民怨,臣等已经将他流放了。”大理寺卿一咬牙,赶紧招了。
“什么!”皇帝眼睛骤然瞪大了,望着在他下方的臣子。
除了大理寺卿,共同决定的其他大臣也赶紧上前,跪下请罪,“皇上恕罪!”
李景焕听着诸位大臣的话,周身突然感到异常寒冷,同时涌出无限的悔恨。是他错了,他怎么就没有去看看鄂阳旭大人呢?
都怪他太过小心翼翼,谨慎多思,害怕失宠,所以明知会发生什么,但是还是抱着侥幸,还是更多的考虑自己的利益!
不管李景焕的心思千回百转,皇帝这已经厌烦了大臣们的求饶声,只叹息道:“鄂大人可曾留下什么?”
大理寺卿也不敢隐瞒,急忙将鄂阳旭的绝笔书递上。
皇帝看着他的绝笔,那字体还是苍劲有力,只是这下笔者已然心死,笔锋之间竟也能看出些许悲苦之情,好一个只因入了孔氏牢门,好一个以死明志,他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都下去吧!”皇帝长叹了一声,这一时间也没有心情再和这些臣子谈论政务了,“回去好好把这次复试的事情定下来。”
李景焕刻意走到了最后,回首就见自家父皇盯着老师的绝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皇帝头顶上“正大光明”的牌匾此时是如此的显眼。
李景焕刚一出殿门,就被李景煜拦下来了。
李景煜沉着脸,语气不虞道:“二哥,你还是去找父皇给鄂阳旭大人求情了?”
“是,”李景焕很坦然地点头承认道:“孤回去之后想了很久,知道你是为了孤好,但是鄂阳旭是孤的恩师,放任不管,孤的良心过不去。”
“二哥!”李景煜急道:“你怎么如此意气用事,你疯了吗?你想干什么?居然想插手科举之事,你……”
“行了,你不必多言了,”李景焕低头打断他,声音低沉,“老师他已经……已经去了。”
“什么?!”
“孤还是求情晚了。”李景焕苦笑道,求情又怎么样,不求情又怎么样?能改变鄂阳旭大人的命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