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瑰丽奇绝。”
纯懿见舒妃在准备献给皇后娘娘的寿礼时懂得投其所好,再如何迟钝的人也会明白过来,如今那拉皇后尊奉佛法,大概是把一日中大半的时间都画在这上面,因此才会让人得了消息。舒妃才会有这样的准备。
只是不知道,这回那拉皇后的生辰宴上,有多少人要晓得送出与佛家相关的寿礼了。
“我们家却是得装糊涂。”纯懿无奈地说道,“皇后娘娘礼佛甚笃的消息,传在紫禁城各处宫室里头,显得是六宫妃嫔敬服仰慕中宫凤仪,故献上礼物,用以表达自己的诚心。”
“可咱们这些外头的大臣家里,却不能依照这宫内的消息置办礼物——被有心人捉住把柄,反而能参上一本奏章,编织的罪名我都能想象得到,肯定是所谓的‘窥探宫闱,意图不轨’。”
舒妃笑道:“看来纯懿姐姐是为着今年要送怎样的贺礼而觉得烦心了。”
“这礼物年年岁岁都要准备。我都接连准备这么多年了,哪怕是一开始有再多的主意和花样,也该到了灵感枯竭的程度。左不过就是送些昂贵摆件之类的东西,讨不了皇后娘娘的巧,但也不至于会出错。”
舒妃摆了摆手:“纯懿姐姐,你家的傅恒大人官运亨通,就算是到了皇上面前那都是圣宠优渥的爱卿。皇后娘娘哪里会拿同样的标准线来对待你们家呀。”
“再说,皇后娘娘如今醉心佛法,大概早就看淡了这些身外之物。咱们这些妃嫔,日日都要在皇后娘娘手底下讨生活,肯定得往皇后娘娘的心坎儿上送礼物。”
“但若真要说娘娘在不在意——我想应该是不在意的。无非是不要让旁人觉得咱们有谁故意或无意怠慢了皇后娘娘就好。”
纯懿听得出舒妃话里的意思。
如今那拉皇后的心思不在六宫事上,那么会盯着这本礼单来审察各处意图的人,多半也只有皇帝和那些会经手这份礼单的内监及礼部诸臣。
“说到底,这都是给人看的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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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懿提前带着礼物入宫来拜见那拉皇后的那日,正巧赶上阖宫嫔妃往翊坤宫去给那拉皇后请安。
内外命妇冲撞本就是不合适的事情,传出去可大可小。
而纯懿早就不是头一回入宫了,她算准了时间,原本是不会碰上她们的。
不过怎料今日恰好这场晨间请安会结束得比往日惯常的迟了许久,所以她在偏殿坐了好一会儿,才被侍女通传使她入内。
进了暖阁,原来嫔妃之中还留了几位在那拉皇后跟前。
令贵妃、庆妃、愉妃和舒妃,都是纯懿望过去觉得眼熟的。
两厢行了礼数,纯懿落座在令贵妃与庆妃的下首,正好与对面的愉妃和舒妃面对面。
舒妃扬唇温婉一笑,如沐春风的观感,展现了她对纯懿的亲善。
庆妃则特意转过头来看纯懿,与她搭了两句话:“福晋今日可是带着家中两位格格一道入宫来的?”
纯懿笑着摇头:“不曾。妾身怕惊扰了阖宫贵人。倒是丰绅济伦随着妾身一道入宫了,现下抱去了寿康宫太后娘娘跟前。”
庆妃脸上觉得可惜:“本宫原本还想着要见见意琅格格呢。”
“——本宫早就听闻福晋教子有方,教养出来的几位富察家少爷都是个顶个的出类拔萃。本宫如今照顾着十五皇子,这孩子与福长安年纪相仿,与意琅格格也差不了几岁。”
“福长安一贯养在宫中。本宫便想着,能否看看福晋亲自教养的意琅格格是如何聪明伶俐,本宫也好向福晋讨教一二。”
庆妃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不知道福长安的曲折身世,甚至可能都没有做足功课,没有了解到福长安的亲额娘是傅恒名义上的妾室李氏,而非由嫡福晋纯懿所出。
而她又贸贸然把十五皇子永琰与意琅格格放在同一句话提了,难免让人多虑其中的居心何在。
况且,永琰的生母令贵妃就在她的上首坐着。令贵妃的位份高于庆妃,却是亲生的孩子养在庆妃的身边,这多多少少需要双方有一些平衡之道在其中维持和谐,并不是这样三言两语提起来就能够心无芥蒂的。
于是一时间,暖阁里众人面上不显,但心中各自有了分明的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