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囚鸟(26)(2 / 2)

仿佛陷在一场永无边际的幻梦里,分不清究竟是已经死亡,还是身处人间。

这半生的跌宕沉浮,在樊青河的脑中走马观花般掠过,声色犬马、意气风发的少年时,突如其来的爱恋、紧随而至的劫难,寻觅、复仇、圈套……

他自以为每一日都有事可做,回想起来,才发现虚度了无数人生。

又恍惚看见迷雾万重,远远望见秦庄在前面跑,跟随过去时,却已不见人影,不闻跫音,只剩自己现在那一重胜似一重的仇怨里,躲不开,也出不去。

他也曾有机会重新开始的,抓紧一个人的手,将那些伤害远远抛却,你也不嫌弃我,我也不嫌弃你,就这样过一辈子。

可失足的人,并不知道哪一步下去才是深渊。

无心的人,也不知哪一次情就生了根。

“急需输入a型血。”

外头吵吵嚷嚷的,像一群人聚在周围,闹得人头脑发昏。

“起搏器拿过来。”

秦庄呢?

“有反应了,继续。”

樊青河动了动手指,似乎想握住谁的手,到最后仍只碰到一片虚无。

【系统提示:主线人物樊青河爱意+5,当前爱意值95。】

别墅的次卧里,囚笼中,秦庄已经从之前的动乱中恢复了几分意识。

樊青河被赶来清扫的佣人救走了,血迹却还残留在原地,泛着让人恶心的咸腥味。那样刺目的鲜红色,仿佛直接染在他的指尖。

他打开樊青河的手机,绞尽脑汁想出一个在逃亡途中记下的号码,编辑完短信后发了出去。

那是造成他此生悲剧的第一张多米诺骨牌,也是现在唯一能助他脱逃的依仗。

无论樊青河这次是死还是活,他都不会有好下场,多年前父亲的死,就是最好的例证。

为了活下去,他必须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樊青河从昏迷中苏醒时,已不知是事发后的第几天。

他那些叔叔伯伯堂亲表亲们齐聚一堂,各自争论不休。

若非鼻梁上的呼吸罩仍在,恐怕樊青河得以为他们是在分割自己死后的家产了。

无人发现他醒了,众人各执一词,细细听来,才发现他们在说怎么处置秦庄的事情。

“我当他养的人是谁,原来是秦则诚生的那个小杂种,这件事恐怕又是秦家在背后作祟。”

“呵,秦家?现在还有秦家吗?只怕又是表舅们在背后指使,想谋害本家吧。”

“不管怎么说,那家伙不能留。直接扭送到派出所去,以杀人未遂罪起诉。”

樊青河知道自己这些亲戚们的本性,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见钱眼开的披皮虎狼。他本想说,这是自己的事,容不得他们插嘴,却偏偏麻药劲还没过,榨不出多少力气,也没办法开口。

“直接杀了算了,神不知鬼不觉的,不然本家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的,还不知做出多少混账事来。”

樊青河本以为他们不过说说而已,哪想话题越来越歪,甚至触及到了他的逆鳞。

“你们还不知道吧,本家前阵子连遗嘱都改了,手里的动产不动产,全都转手送了人。要不是这回救得及时,怕是本家都要变成那杀人的小子了。”

“这事我决不能忍,本家好歹也要称我一声世叔,既是长辈,我就替他来做了这个主。”

樊青河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右手竭力拔下左手背上的输液针,想也没想就在床头桌上划拉起来。

见他动弹,众人才慌了神,看他近乎自残的动作,又按铃的按铃,喊医生的喊医生,按人的去按人。

樊青河拼尽全力划拉出六个字,才由着他们将自己按回床上。

病房里一阵兵荒马乱,等护士过来给樊青河换了针头,重新扎好,才有人分出心神去看樊青河写下的东西。

粗糙潦草,却又看得分明的字眼跃入眼帘,写的是:谁也不许动他!

一时间诸人面面相觑,方才还各自揣着无数计较盘算的人,都成了那低头蔫脑的鹌鹑,再不敢轻言。

樊青河那两条腿伤得厉害,血肉崩裂,咬得现了白骨。

医生在他昏迷时给他缝了针,上了药,层层绷带绑得跟个木乃伊似的,却也挡不了那钻心的疼。

樊青河仰躺在病床上,喝完水润了润喉咙,出口的第一句还是:“秦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