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和离(1 / 2)

这一夜各方势力都没睡踏实,唯有沈妙妙是折腾狠了,回了喜房倒头就睡。

次日一大早,宫里的宦官敏芝匆匆来了公主府,站在喜房外恭敬道:“殿下,陛下请您入朝,询问有关昨夜的一些细节。”

沈妙妙一个激灵坐起,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没想到,李晋会在早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解决她这件事,一时间有些该如何作为,陷入了沉思。

雨露和翠萍没空去发愣,在沈妙妙思考时已经为她穿戴整齐。

“我知道了!”沈妙妙这一嗓子吓得翠萍掉了手中的发簪。

雨露翠萍两人面面相觑,雨露担忧问道:“殿下,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沈妙妙摇了摇头,没时间安抚二人,提着裙子就出了府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朝宫门口行驶,沈妙妙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她知道李晋为何要当朝解决此事,大概也是想将她和楚家彻底剥离,让苏太后的算盘落空。

虽然她设计的对象不是王景言,但在李晋眼中,邵元拓后续比王景言更合心意。毕竟邵元拓是他留给李秉文的人,若是能够通过联姻牢牢将这人拴住,又何乐而不为呢?

邵元拓成了淳王李秉文的妹夫,那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生死与共。

一想到这,沈妙妙的心情就有些紧张。她希望李晋能够使使劲儿,让她顺利嫁给邵元拓。

至于她和邵元拓的感情,来日方长,她早就做好了觉悟,就算邵元拓是块石头她也要给捂热了!

正想着,马车已经停在了宫门口。

这个时间朝臣也纷纷入殿,沈妙妙站在殿外等待传召,楚恒和永安伯楚枭也同样等在殿外。沈妙妙无视两人,故意偏了目光,支起耳朵听着殿内的声音。

此刻,里头好像在商讨剿匪一事。

其实这种事也犯不上拿到朝堂上来说,实在是那伙劫匪太过猖狂,居然劫了运送至西北的军粮。西北那边常年战乱,军粮供应不上,战士们无粮可吃,饿的没有力气如何上阵打仗?

西北一连损失两城,西北大军死伤无数,兵力受损,百姓们也是流离失所!如今到处都是难民,在不及时想法子应对,难民涌入京城也是早晚的事。

“混账东西!若非西北军战败连丢两城,朕还不知这通州城土匪竟如此胆大包天,居然连劫三次!还有附近州县为何无动于衷?难道西北军没有去借粮的么?”

有臣子道:“回陛下,附近州县并未收到西北军那边的消息,估计没出通州就被人拦截了。若非通州那边出了事,西北的事可能还得被瞒着。”

“反了,都反了!通州刺史干什么吃的?居然欺上瞒下!他人呢,还不立刻给朕缉拿入京!”

皇上发了飙,骂声传了老远,殿外头的沈妙妙听得是一清二楚。

“回陛下,通州刺史一家都死了。”

“死了!”

“听说是……”

“是什么?说!”

“听说是畏罪自杀的。”

一时间,殿中寂静无声。

“陛下,当务之急是要运粮去西北!”兵部尚书刘均贺进言道。

“剿匪之事也不能耽搁,那些匪徒敢如此猖獗,绝非寻常匪徒。通州是去往西北的必经之路,若是再被那些土匪劫去,西北可真的要完了!”左丞相韩明道。

但刘均贺似乎不愿现在剿匪,有意阻拦。

“陛下,人力财力有限,西北一事才是要紧事。不如先让临近洲县拨些米粮过去,再让崇王殿下从京运送米粮支援西北,亲王前往也可振奋军心。”

刘家和苏家是儿女亲家,刘均贺立场如何,也是不言而喻。李晋瞥了他一眼,眼中带了些冷意。

苏家打的什么算盘他能不知道?让崇王去西北明显就是打算笼络人心,继而在西北军中安插苏家的人。说不准这次土匪劫粮一事,就是苏家人的手笔。

“韩相说得对,剿匪也不能耽搁。”李晋道。

“可是陛下……”

刘均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李晋打断。

“朕知道你要说什么,钱的事你不用担心,从即日起宫中缩减用度,定不会让西北的将士们挨饿。”

这时,韩相站了出来,恭敬行礼道:“老臣也愿尽绵薄之力,也从即日起缩减用度,为西北捐献米粮。”

李晋带头,韩相紧随其后,其他臣子们就算不愿也得做做样子,一个个都跟着附议。

李晋满意的点点头。

这是,刘均贺又站出来道:“陛下,那运送军粮支援北境一事……”

“传朕旨意,命通州各县拨米粮支援西北前线。”李晋赶紧先一步下决定,“另外,刘爱卿说得对,亲王前往可振奋军心,那就派淳王前去,靖国公世子从旁协助。”

李秉文听罢,上前一步道:“儿臣领命!”

王景言是个闲散世子,几年前镇国公本欲带他去西北军历练。可他那继母拦着,怕王景言立了军功超越自己的儿子。

如今李晋发了话,看似无关痛痒的一句话,实则是解决了王景言如今的尴尬局面。

李晋就是想让王景言承他这个情,让他好生协助李秉文。王景言如果要掌王家的权必须靠外力,这也是他想要娶公主的原因。

“至于剿匪一事……”李晋顿了顿,看向刘均贺,“既然兵部无人可用脱不开身,那此事就交给他人去办。定北大将军骁勇善战,驰骋沙场,剿匪这事可谓是绰绰有余。”

听了这话,邵元拓站了出来,恭敬行礼道:“微臣,领旨。”

韩明这时也非常有眼力见儿,高声道:“陛下英明!”

刘均贺看了一眼苏辰,苏辰却冲着他摇了摇头。

殿上发生的事沈妙妙都听得一清二楚,也明白为何苏家一派没人站出来反对。

苏家这是想在四哥和邵元拓离京的路上,要了他们的命!

上辈子的确发生过这档子事,李秉文和邵元拓一同离京,半路就遭到刺杀。两人被几十名刺客围攻,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身上去而留下了大大小小的伤。

沈妙妙的手下意识握紧拳头,只是她没有料到,这辈子这事竟然提前两三个月。

冷不防的,站在她身旁的楚恒突然小声道:

“殿下也知道,通州匪患是苏家的手笔。之所以提前,估计是因为您的关系。上辈子你毫无防备被太后算计,太后也没在您身上浪费多少心思,自然有精力去筹谋西北和通州一事。可这辈子,您的几番对抗,打乱了太后的盘算,这才让通州一事提前暴露。”

沈妙妙瞥了她一眼,冷笑道:“那楚二公子可该怨我了,毕竟苏家和崇王失利对你也无甚好处,谁让你们穿一条裤子呢。”

楚恒笑着摇了摇头,淡淡道:“或许吧。”

这个时候,殿中的一些要事已经商讨完毕,剩下的就是些家长里短的官司了。

就听敏芝高声道:“宣奉阳大公主,永安伯,楚二公子入殿!”

三人按照身份的高低依次入了大殿,跪地行礼后,李晋便开了口。

“苏尚书,昨夜收押的那个侍女可招了么?”

苏辰走上前来,恭敬行礼道:“回陛下,那侍女畏罪自杀了。”

“死了?”

听了这话,李晋都被气笑了。

“又是畏罪自杀,这可真是巧了。怎么一遇到事就畏罪自杀,今天就让朕撞到两次。”

这殿中的人哪个不是生了十八个七窍玲珑心,谁还听不出李晋这话里满是讽刺。

沈妙妙低头憋着笑,苏家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那个茗枝留不得,留下就有可能攀咬出苏贵妃,这陷害公主的罪,说不准就要落到苏贵妃的头上。

所以,苏家不会冒这个险。

关键证人死了,那么陷害公主一案,就成了悬案。焦点就从案件真相,转移到了公主是继续和楚恒过日子,还是再嫁邵元拓的问题。

“既然这事发生了,那朕也不能委屈了楚二公子。朕准许你与奉阳和离,以后婚嫁再不相干。”

“陛下!”楚恒突然变得激动,“微臣自十二岁见奉阳公主第一面时,就对她一见倾心,昨夜也是被奸人所害,所幸没有真的发生什么。即便真的发生了什么,微臣也不愿放弃奉阳公主!请陛下收回成命,成全微臣的一片痴心。”

听了这话,沈妙妙顿觉浑身一个激灵,腹中一股翻江倒海。楚恒这人真够无耻的,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不惜当着陛下群臣的面,说那样恶心的话!

楚恒话一出,永安伯楚枭也跟着附和道:“请陛下收回成命。”

这时,苏辰也站了出来。

“陛下,这奉阳公主和楚二公子的婚事是当初沈老将军定下的,楚二公子又如此深爱公主,不如就让一切回归原位。”

“苏尚书此话差异,难道昨夜的事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当时您也在场,怎就忘了楚二公子和苏姑娘的事?”

李秉文忍不住了,这些人只说沈妙妙的过错,却绝口不提楚恒的过错。一上来就表明心意装成痴情一片,搞得他们多高尚一般。

“奉阳到底是公主,是皇后养大的嫡公主!”李秉文故意加重了嫡字,似乎是意有所指,“苏大人有空关心皇家公主,不如担心担心您女儿的终身大事吧。”

这话说得□□味很重,也是李秉文第一次在朝堂上如此针对。沈妙妙瞧在眼中,心中感动的紧。

四哥这是看出来了,他不愿嫁去楚家,看不惯楚家和苏家联手逼她,这才站了出来。

面对李秉文的咄咄逼人,苏辰面上倒是一片淡然。

“淳王殿下说的是,这事的确牵扯小女。但小女身份低微,她的事犯不上拿到明面上来说,至于她的终身如何,家里自会安排。”

这就是不愿意提苏容的事了。

沈妙妙瞥了一眼苏辰,撇了撇嘴,心中暗暗骂了一句:老狐狸。

“奉阳。”李晋转头看向沈妙妙,“楚二公子对你一往情深,你是如何想的?可愿与他继续生活?”

听了这话,沈妙妙嘴角弯了弯。她一直没有说话,就是等李晋的态度。

李晋想要让王景言为自己办事,成为淳王以后的助力,帮他谋个出路即可。但却不舍得将她这个公主嫁过去,因为他认为联姻有更大的价值,可用来稳定邵元拓。

所以当初刘皇后欲撮合王景言和她时,李晋并没有铁心阻止,只是觉得有些可惜罢了。

现在和邵元拓牵扯到了一处,并未嫁给楚恒,王景言也被他拉拢了过来,这局面是他最想看到的。

所以,她赌对了!

沈妙妙使劲眨了眨眼睛,挤出几滴眼泪来,哽咽道:“陛下,婚姻大事全凭父母做主,当初因为两家定下了娃娃亲,所以才有了这桩婚事。如今出了这场闹剧,或许是沈老将军泉下有知,想起当年说的不过是个玩笑话,所以才导致如今这样的结果。”

“奉阳殿下,怪力乱神之说不可信。”永安伯楚枭道。

沈妙妙点点头,又接着道:“伯爷说得极是,是奉阳糊涂了。”

“那奉阳的意思是?”李晋又问。

沈妙妙故作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忍着泪水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这朝堂之上谁人又瞧不出端倪?

李晋皱了眉头,沉了声音道:“有话直说,父皇替你做主!”

“父皇!”沈妙妙唤了父皇,倒真挺像女儿向父亲哭诉的样子,“婚事是太后娘娘做主赐下的,儿臣不应该有所异议。可若说句实话,儿臣并不喜欢楚二公子。且昨夜……”

沈妙妙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

“昨夜被设计和定北侯共处一室,虽未发生什么,但儿臣也无颜面对楚家和楚二公子,还望父皇应允儿臣与楚二公子和离。”

楚恒似乎不愿意放弃,还要坚持不和离,但他话还未说出口,就听站在身边的沈妙妙小声道:“有句话我四哥说得对,我再怎么样也是公主。可苏蓉不过是苏家的一个庶女,你想过这件事后苏家会如何处置她么?她可是为你赌上了全部,不要为了权势失去挚爱之人。”

楚恒一直都在隐忍,藏在广袖下的双手被他紧握成拳。

突然间,他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他满腹委屈无处说,他想告诉沈妙妙,他不是为了权势,心中所爱也并非苏蓉。但这些他说了,沈妙妙又会信么?

不过她说的不错,倘若他不作为,那苏蓉就是死路一条,苏家容不下一个破坏计划的庶女。他只能娶了她,给她名分,给她体面,方能护她周全。

楚恒重重叹了口气,这一叹好似一瞬变得凄凉,不像是个活力正盛的少年人,倒像是四十多岁经历沧桑的老男人。

“陛下。”楚恒恭敬行礼,“微臣愿意同公主和离。”

话音刚一落地,他身边站着的永安伯脸色顿时变得精彩,一双眼睛死死瞪着他,若不是现在在殿上,那架势定会一个巴掌招呼过去。

苏辰的表情也不太好看,他沉着脸,对楚恒的转变有些出乎意料。

李晋眉头一挑,颇为高兴。但他面上不显,依旧是愁容满面的样子。

“那这事就这么定了,退朝!”

重臣纷纷退出大殿,沈妙妙则慢悠悠的跟在最后头,目光始终跟随着邵元拓。她看着他,见他被敏芝唤走,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一时间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李晋找他定是为了婚事,也不知邵元拓会不会应下。

被敏芝唤走,邵元拓心中也有了预料。果不其然,他刚进入御书房,李晋就直接了当的道:

“朕也不同你兜圈子,若非太后横插一脚,朕本就打算将奉阳许配给你。邵爱卿,你意下如何?可会介意奉阳二嫁与你?”

“微臣惶恐!”邵元拓跪地行礼,“微臣哪有资格挑剔公主。公主金枝玉叶,是微臣配不上公主,还望陛下三思。”

李晋摆摆手,并未把邵元拓的拒绝当回事。

“你是朕亲封的定北侯,是定北大将军。奉阳是沈老将军的孙女,将门虎女,你们二人怎会不相配?”

“可是陛下……”

邵元拓还想说什么,却被李晋接下来的话打断。

“好了,你也不必急着做决定。这婚事也不着急办,毕竟奉阳和楚恒的事风波还没过去,等些日子吧。”

李晋想了想,又接着道:“朕瞧着,不如就等你剿匪归来之后吧,等到那时我们再商量婚期。这次朕会让奉阳陪你一同前去,你们两个小年轻也好培养培养感情。”

“陛下……”

“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朕相信你,既能平定匪患,又能保护好奉阳。”

李晋不给邵元拓拒绝的机会,他也只能恭敬退出御书房。

邵元拓走后,御书房内一片寂静,李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转头看向身边伺候的敏芝。

“敏芝啊,朕有种错觉,好像老天都在帮朕。”

敏芝给李晋添茶,笑着问道:“陛下此言何意啊?”

李晋也跟着笑了起来。

“当时太后赐婚,朕还希望这婚事出现纰漏,如今这纰漏不就出了?不过……”李晋转了话锋,声音略微沉了沉,“你说,这事是天意,还是人为呢?”

敏芝道:“这事奴可说不好。”

李晋瞥了他一眼,哼道:“你个老滑头,不是说不好,是看破不说破吧?”

敏芝只是笑,没有接话。

“最让朕意外的还是奉阳,她成长了不少。这场闹剧和她没关系的话,朕才不信。”

“陛下慧眼。”敏芝笑道。

“这事虽然名声不好,但结果却做得漂亮。苏家这回是吃了哑巴亏了,哈哈哈哈……”

李晋心情不错,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御书房。

沈妙妙回了御书房,这屁股还没做热呢,楚恒就派人把和离书送了过来。随后便听说,楚恒去了苏家,还将苏蓉带回了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