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流行了30多年的国际性歇斯底里热病,仿佛也传染上了他。
难怪猫王说,人们只要听到歌声就会发狂。杰克逊、麦当娜,这些世界级的歌手正是用他们的歌声统治世界。
他感到整个城市倾斜了,抖动了,随着歌星的臀部摇摆不已。
歌舞厅表达了城市人的心理骚动,让这种骚动有了一个公开的合理合情的宣泄。他心上的巨大压力倾刻间消解了,不再憎恶自己,也不再憎恶老外。想笑,想喊。他们都下了舞池,直跳得兴奋不已。
随后乐队进入了缓节奏。歌声柔和悦耳,梦幻一般,极富感召力。
黄变得不认识自己了,站到台上唱了两首歌―两首歌都声明是献给澳洲朋友的。老外也异常兴奋,买了鲜花跑到台上送给黄,两个人拥抱,嘻笑。然后手拉手唱起了两个人都会的《祝你生曰快4乐》,乐队为他们伴奏。
两天后,当他圆满地送走了澳洲的合作伙伴后,戏谑地对自己的办公室主任说:
“想不到歌舞厅改变了天津的投资气氛。”
无法否认,歌舞厅确实在对这个商品时代和现代人的生活发生着重要影响。
歌舞厅之所以发展这么快,就因为它适应了现代生活的需要。对社会,对生活,对人生,对生命进行新的解释——
每个人都是坚强的又是脆弱的,“他们的心往往比他们的影子变化得还快。”人与人之间的隔阂、猜忌、怨恨,在歌舞厅这个特殊的氛围里容易得到消解。它缓解了现代社会的紧张和压力。
诱惑的狂潮
时髦是无法阻遏的。
任何社会都不用担心会没有新潮。而新潮的魅力同样是不可阻遏的。
中国已出现了“富翁阶层”或者叫“大哥大阶。
据国家工商局统计,“我国现有私营企业主已逾40万户”,“在南方沿海开放地区拥有百万家产的数以万计,拥有千万、几千万乃至过亿家产的也不乏其人,这些人即使在欧美国家也完全有资格排入富豪之列:
他们既是新潮的产物,又代表一种新潮,引导4新潮,特别是引导中国的消费新潮和娱乐新潮。出入天津市高档歌舞厅次数最多的有以下几种人:
1合资或外商独资企业的老板和高级管理人;
2个体户;
3外地驻津单位的人员;
4陪国外或外地客人的国营企业家;
5部队干部;
6社会散客;
据报载目前中国收入最高的五种人是:
1私营企业主和个体户;
2走穴演员和“穴头”;
3合资企业中的中方负责人;
4乡镇企业的承包者;
5各类经纪人;
可见收入愈高的人进出歌舞厅的次数愈多。
崔,就是当今中国“富翁阶层”中的一员。他“拼命8年”,赚钱赚得眼睛都红了。刚开始的时候,觉得赚钱就是人生的最大享受,是生活的真正目的,充满乐趣和诱惑。当他积累起相当多的财富以后,突然感到自己也失去了很多一一花钱让孩子上最好的学校,请最好的辅导老师,孩子仍然没有长进,没有出息。
老婆无论怎样打扮,披金戴银,珠光宝气,仍旧俗不可耐。他对她一点兴味都没有,有好多年不再碰她了。
亲戚朋友踉他的交往也完全变成了金钱关系,看见他就等于看见钱,找他就等于找钱,恭维他就等于喜欢钱,他就是钱,就是赚钱的机器。没有人把他还当成一个有感情的活人,没有人真正关心他的痛苦和欢乐。
别人都羡慕他,他却感到自己很无聊。赚这么多钱干什么?为了谁?
物质欲望膨胀,感情欲望衰退。
他很孤独。又有谁不孤独呢?大家都愈来愈多地只想自己,愈来愈少地想到别人,实际上每个人都很孤独。
他经常进出歌舞厅,只要他高兴,每次都可以换个新女伴。有时烦了或疯了,就一扔千金或向女歌星献花篮。
歌舞厅里有一股令他惧怕又令他迷恋的魔力。乐手富于挑逗性的运动、歌唱、舞蹈,仿佛能调动他把身上憋了太久的一种情绪完全释放出来。解除了孤独,也可能更孤独了。可以纵情放浪,也许突然又会陷于沉郁之中。
高歌狂舞可以使人生保持一种欲望。欲望是生气勃勃的,又是脆弱的,瞬息即逝的。
琴和珍原是西语系的髙材生,只是由于下手晚了,在大学里未能嫁一个外国老师或外国留学生远走他国。现在她们发现,自己目前的生活不比到国外去打工差。她们每月的收人可达千元以上,每天晚上都泡歌舞厅,而且是最高档的有外国人出入的地方。她们身上透着性感,放射着蛊惑人心的魅力,能点燃许多男人罗曼蒂克式的梦想。
她们专门应外国人之邀而起舞。
她们在歌舞厅里可以得到许多能捞钱的信息,可以谈成生意,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一笔报酬。
这个时代对胆怯的人是无情的,对胆大的人则太美了。
谁有什么本事,就过什么日子。
歌舞厅便集中了当代社会各种各样的诱惑一有的出于挑战,有的出于机会,有的出于生意,有的出于好奇,有的出于感情,有的出于无聊,都来到了歌舞厅。
这里有歌的狂涛,舞的风暴,情的芳香,爱的低吟,欲的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