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林把那块小小的骨屑紧紧地捏在手掌里,就像怕被秃鹰抢夺了去一般。“不,不,我不要像这样,我永远都不要这样!”书林嘴唇不停地蠕动着,他在心里呐喊着,挣扎着。
会有永恒么?不仅是灵魂的永恒,还会有肉体的永恒么?
秃鹰们食尽散去,周围的人们开始无比虔诚地长跪着,顶礼膜拜着。秃鹰们越飞越远了,只留下了一片灰白的天空。
世界颜色尽失,书林泪流满面,他的心里此刻也是一片荒芜。
那另一个书林也开始慢慢地移动脚步,他不再抱起书林,想要独自的离开了。
书林匍匐在地上,他已经没有力量站起来了,但是他的心里却是无比的惊慌:“你不要走,你不要离开我,你要到哪里去?”书林在心里拼命地叫喊着,那另一个书林的离开,就像书林的生命在消失一般,让他感到了撕心裂肺般的不舍和痛楚!
眼看着那另一个书林就要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书林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这时周围却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巨大声音,整个的包围住了书林,那一层层声波,不断的在书林的周围萦绕着。
“难道你以后就想是这样的么?生命的消失,躯壳的支离破碎!那你去死吧,现在就去死!既然不能够永恒,还在乎什么时间的长短,去吧,去吧!”巨大的声浪,一层层,一片片,撞击着书林的身体,他的肌肤,他的耳朵,他的脑袋,他身体的每一个有着感觉的地方。
不,不,我不要,我不要这样!书林紧闭着双眼,他就像无法睁开眼睛一样,就像一个看不见任何东西的瞎子一样,在地上摸索着,爬行着,寻找着。。。
“我是你的灵魂,我要离开你,我要永恒的存在,而你不能,我要离开你。。。”声浪继续缠绕着书林,阻挡着他的前进。
不,不要离开我,救我,我要永恒,我想要用永恒,你给我吧。。。
书林在心里不停地叫喊着,不停地在地上爬行着。一阵冰凉的东西扑面而来,覆盖住了书林的身体。耳边传来巨大的水声,书林的身体在水里翻腾着,他落进了冰冷的河水里。
河水撞击着书林的身体,那水流巨大的冲力使他的身体在河里上上下下,扑腾不止,书林的意识渐渐地消散开来。
遥远的天边,连绵的群山顶上,那一轮未落的惨淡月亮,就像是一只瞪得大大的眼睛,而天边已经出现了朝阳的红晕。
躺在河边的书林醒了过来,他睁开迷离的双眼望着周围的一切。远处隐隐绰绰的一片影像,正是那打嘎领地里的帐包。书林此刻所在的地方,是离着打嘎领地不远的一条河边。
河水哗哗地流着,在渐渐明亮起来的晨曦里,泛着黯淡的亮光。书林站起了身子,他朝着打嘎领地里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他是在下意识的寻找着那另一个自己。
昨晚的经历是梦境还是真实的,书林没有办法想的明白,自己此刻是没有灵魂的躯壳了么?书林不相信,他用力地拍打着自己的身体,那种手掌与身体撞击在一起产生的冲力,是那样的真实。
书林又用手使劲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很痛很痛的感觉。他又把一只手指放进了嘴里,用力的一咬,十指连心的痛楚感,还有那手指被咬破,嘴里腥甜的血腥味。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实,自己没有失去灵魂,自己是有着感觉的生命体!书林欣慰地想到,他狠狠地甩了甩头,才又继续地往前走去。
但是昨晚的场景实在是太可怕了,不管是梦境还是真实的,都让书林感受到了不能够永恒的悲哀。那莫脱被烈火淬炼时的惨状,那天葬台上的血腥和残酷,都让书林几乎崩溃!
走着走着,书林突然快速地奔跑了起来,他心里突然升起了另一种担忧,自己此刻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变得丑陋不堪了?会不会被那个自称是自己灵魂的书林破坏掉了自己的形象?
书林很快地跑进了领地里,他不假思索地冲进了袁进山的帐包。天色还早,袁进山躺在毡毯之上,还在呼呼大睡着。书林一把扯起袁进山的身体,嘴里嚷嚷到:“袁大哥,袁大哥,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睡梦中的袁进山被书林一阵剧烈的摇晃给惊醒了,正要开口骂人:“妈的,谁这么。。。”睁眼一看书林,这才清醒了过来,一把甩开书林的手臂:“我说老弟啊,你这是发什么飙啊?”
书林听见袁进山不耐烦的语气,这才有些冷静了下来:“袁大哥,我是。。。我是想让你看看我,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啊?”“嗯。。。你是发哪门子疯啊?”袁进山一边瞅着书林,上下左右地看着,一边奇怪地问道。
看着书林一副窘迫不安的样子,袁进山就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看你小子衣冠不整的样子,你小子恐怕昨晚钻进了那个姑娘的帐包,折腾得不轻吧,哈哈哈!”
书林完全没有料到袁进山会想到这些事情上去,但是此刻他又不好解释什么,只能红着脸低下了头,任由袁进山取笑着:“我说你小子,还是要顾着自己的身体,这里的姑娘可不比我们天朝的姑娘,别折腾的太凶了,伤了身子,哈哈哈!”
袁进山一边调笑着,一边用力的在书林的肩上拍了拍:“快回去休息吧,我看你呀,没什么不对,就是身子虚了点,哈哈!”
书林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帐包,站在帐包里,看着帐包里的一切,书林突然感觉到是那样的陌生,仿佛自己不曾在这里呆过一般。他的视线落在了毡毯旁边的一个小小的包裹上。
书林看见了那个包裹,就像想到了什么一样,扑了过去,匆忙的在包裹里掏找着什么东西。很快的书林从包裹了掏出了一面铜镜,使劲地在衣服上擦拭了一下。
拿起铜镜对着自己的脸,书林仔细地端详了起来。铜镜的镜面很是模糊不清,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使用,没有人抚摸,摸挲着的缘故,铜镜的表面已经没有了光泽,也照不出清晰的影像了。
这是书林离开家里的时候,带走的他的母亲的遗物,也是书林母亲生前最喜欢的物件之一。书林还记得,在父亲每次出镖时,母亲在家里等着父亲归来时,总是爱拿着这一面小小的铜镜,抱着书林说道:“这是你爹从外面给我买回来的,做的真精致,是不是啊?”
书林还记得,每一次母亲都这样问书林,然后便拿着这面铜镜照着自己的脸,还有书林的脸,幸福地笑着。
此刻的书林,拿着这一面铜镜,虽然看起来还是那时的模样,可是它再也照不出那清晰的影像了。书林对着只能照出自己模糊影子的铜镜,仔细的看着,看着,仍然是模糊一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