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佳琳惊讶的发现路易已经颓然跌倒在地,分明额头触到了坚硬的街面上,乌黢黢的一大块,煞是显眼,“这洋人喝多了”,罗佳琳见状,心头惊叫道,再看看她的一双脚,情不自禁的朝前挪动。
这回路易着实摔得不轻,一时半会儿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身旁的罗佳琳有些手足无措,她看了看四周,那些狂欢的人们自顾着,毫不理会她,除了传过来的暧昧的言语和浪荡的大笑。
“主啊”,罗佳琳此刻有些发愁了,她的话音之中透着焦虑,应付这么一位陌生的男子,显然她是没有丝毫的思想准备,一时间手足无措。
这里还在法租界,那时候巡长大多由法兰西人担任,制服的袖子上有三道杠标记,因此阿拉称他们为“三道头”。巡捕多为安南人,叫做“安捕”。
“巡捕这辰光怎么没有出现?”,罗佳琳慌忙抬起头来,四下里搜寻着,可望过去,昔日那些头戴圆帽、腰别警棍的安南巡捕仿佛蒸发了一般,没了踪影。
这下罗佳琳真的慌了神,寒风吹过来,她不禁搓搓手,“冬天外面老冷了,这样下去可不得了,要冻坏的”,罗佳琳想到这儿,俯下身去,想要扶起迷迷糊糊的这位洋人。
哪晓得罗佳琳拉了两下路易的肩头,这位壮硕的男人身体沉重得不是她能够挪得动的,“阿拉这下愁煞了”,罗佳琳伸手往衣兜里去掏着什么,只见她最后掏出来一把光绪通宝,五六个摊开在了手掌心,发出着暗色调,而这就是她带着的、全部的钞票了。
“这辰光黄包车也没有,弄不来了”,她看着地上美滋滋酣睡的这个醉汉,如今进退两难,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今天是欢乐的日子了,安南战事已经在十一月十七日以法兰西的暂时胜利而告一段落,在大清国以农历纪年的史书中,是阴历十二月,如此算来,硝烟散尽已经一个多月了,残余在上海滩上的紧张气氛,差不多消失殆尽,而狂欢的气氛却越发临近,终于在这一天达到了第一个。
“干杯”,今晚的主人赵伯韬兴致勃勃的举起高脚玻璃酒杯,越过桌上冒着吱吱油气的火鸡大餐,他殷勤的对着亨同、弗朗索瓦、路易等人劝着酒,今天陪客的还有两三位上海滩闻名的交际花。
交际花据说就是源出上海滩的,文雅一些,又叫做名媛,当然了,和那些贵妇人以及大家闺秀比起来,这样的称呼似乎不恰当,就像亨同这样的洋买办,上海滩的人们通常称呼他们为新贵,其实就是暴发户,在大清国龙庭那边,有句民谣说:墙壁新,画不古,此人必是内务府,一样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