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黑下来。缺少了人迹的荒郊野外,在天黑下来时,显得越发幽静、沉寂、冷酷、神秘。仿佛天地陡然间收合在一处,把所有的色彩,温度,声音都悉数封闭起来,用那最浓稠的幽将它们紧紧的捆缚冻结。这样的冰冷与黑暗,是妄图吞噬一切生命的凶兽。
紫貂大氅下面包裹的身体,也渐渐感觉到了透入骨髓的寒意。景承煜一手牵着马,另一只手不得不紧紧揪扯住大氅的襟摆,避免寒气的过多摄入。
他停下了脚步,站在雪野上。
天黑前雪面上的那点印记,随着太阳落山已经彻底看不见了,偏这样的晚上又没有月光。被向安打发来保护他的侍卫,也最终没有跟上他的速度。所以,此刻,这片茫茫的被黑暗所笼罩的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周围响起的枯燥风声,像是嘶嚎,又像是对他的嘲笑。
他就像是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孤儿般,茫然的站在那片雪地上,不辩来路,不识去处。
要放弃吗?……
绝不!他坚定的下着决心。
这样寒冷的夜,沈沐清丢失了雪裘,肯定坚持不了多久。她在等着他去相救,所以,绝不可以放弃。
景承煜想着,焦急的火气生腾起来,驱散了心头的寒冷,那心头的一抹不散热度,驱使着他继续向前搜索下去。
谁也阻止不了他。就算是无情的老天,恶毒的命运,想阻碍他找到沈沐清,他也要跟它们斗到底。
就这样,他在雪地里凭着一股坚定的毅力与直觉搜寻着。忽然,他在空气里隐隐嗅闻到一股焦香气息……那味道很淡,很远,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很有可能会忽略掉,但对于他这样一个五感强于凡人的高手而言,这味道,便是在明白无误的线索。
那是有人在架火,炙烤食物的味道。
雪洞里。
噼啪作响的火堆上,架着一根粗桠横木,横木上穿插着一条刚被剥掉皮的蛇身。
那条已经进入冬眠的蛇,非常倒霉的被米禽嘉炎找到,扯出来。用刀子一挑,整张蛇皮便被剥落。整个过程果断而血腥。沈沐清只看了一眼,便扭过头狂呕起来。她也不想在他面前这般没气势,只不过……
米禽嘉炎看了她一眼,脸上露出一抹讥笑意味,可转眼间,他还是带着那条蛇,走到了稍远的地方去处理。处理干净了,才转回来架在火上烤。坐下时,他又随手往火堆里丢了两个圆咕隆咚的东西,沈沐清也没心思看那是什么。
没多久,烤肉的香气掩盖了之前的血腥气,沈沐清翻动的胃才稍稍舒服了些。
“像你这样的人,要是孤身落在野外,还不就是一个死?”米禽嘉炎挖苦道。
沈沐清横他一眼,没说话。
米禽嘉炎并不气馁,故意气她似的,眯着眼睛闻着肉香,露出一脸陶醉模样,然后自语道,“这么香的野味,要是在配上一壶老酒就好了。”
看他那样子,竟然不像是落险避难,反倒像是郊游一般。沈沐清越发觉得此人心性怪异,她皱眉问道,“你是北凉渤海王,过的也是金樽玉馔的生活,干嘛要来大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