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啊。”李漱玉轻轻笑了笑,忽而睁开了眼睛,低头看向微瑶,“你喜欢你家公子,对不对?”
微瑶的手立刻便剧烈地抖了下,原本已拿在手里的宫绦掉在了地上,上头坠着的双鱼玉佩磕出重重的声响。
她连忙俯身将那宫绦拾起,放在一旁的矮凳上,这才低头答道:“公主说笑了。”
李漱玉却仿佛无事发生般,又轻轻合上了眼睛,待微瑶替她换好衣裳,才启唇道:“若心里有了喜欢,便是藏不住的。你既心悦于他,便该对他表明心意,也好叫他心中安稳。”
她顿了顿,眸中似乎含了几分惘然,淡淡道:“若是真心喜欢,纵然两人有云泥之别,又能如何?”
又能如何?
她这几个字说得轻描淡写,带着种不屑顾的慵懒。
微瑶只觉心底翻涌起层层波澜,她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衣角,脸上却仍是强装镇定,“奴婢谨听公主教诲。”
李漱玉便没再说什么,出了内室,又与苏怀瑾喝了两盏茶,就吩咐殿外的个侍卫送二人出宫去。
回到南侯府,进府门,微瑶便看见苏豫正在院内来回踱着步,神色似乎十分焦虑。
苏怀瑾也看见了苏豫,急忙迎上前去,开口便问:“爹爹,那支玉钗上不会真有什么关窍吧?”
苏豫踌躇了下,叹道:“那支玉钗……里头藏着密信。我想着,若是迫不得已一定要送上礼物,不如趁此机会传个信给皇贵妃,多年未见,也不知她如今在宫中是否安好。那玉钗上的机关极其隐蔽,只有我与皇贵妃二人知晓,想来陛下是不会发觉的。”
“可陛下还是发觉了。”苏怀瑾眉头紧锁,“还好皇贵妃早有准备,提前备了支一模一样的玉钗,不然今日,爹爹怕是又要进大狱一回了!”
说着,他眼中多了几分担忧,看着苏豫道:“爹爹,你既知陛下多疑,便不可再这般鲁莽行事啊。”
苏豫长长地叹了口气,轻声应道:“我知道了。”
他转过身,步履缓慢地朝院子深处走去,长长的影子拖在后头,如同跟在他身后的万丈深渊。
苏怀瑾看着苏豫步履蹒跚的背影,心里阵酸涩。
爹爹老了。
这南侯府往后的日子……得靠自己撑起来才是。
……
回到西院,微瑶替苏怀瑾备好了沐浴的热水和更换的衣裳,便退出了卧房。
她回到后院的厢房里头,心神不定地在一张矮凳上坐了下来。
“若是真心喜欢,纵然两人有云泥之别,又能如何?”
从玉春殿出来,李漱玉的这句话便一直在她耳边回响,像夏日里粘人的风,辗转缠绵不肯离去。
微瑶默然垂下头去,盯着裙摆上简陋的绣花纹样出神。
也许……她该让公子知道自己的心意。
那样的话,公子也会欢喜的吧?
纵然身份有别,但只要两人彼此知晓对方的心意……便已经足够了。
微瑶咬紧了唇,似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蓦地站起身来。她匆匆忙忙地走到床榻边,从枕头下取出一只小小的香囊。
她年幼时,娘亲便教她缝制香囊,说日后若有了心上人,就亲手缝只送给他,以作定情之物。
自从她来到京都,每年都会亲手缝制许多各种颜色的香囊,上头绣着她最擅长的梅花,还有苏怀瑾的名字。
只是一只都没送出去过。
她轻轻地摩挲着手里的香囊,这只是她前些日子刚做好的,特意去街上买了新的丝线,在烛灯底下绣了好几个晚上。
希望公子……不会嫌弃吧。
微瑶攥着那只香囊,出了后院,轻手轻脚地进了苏怀瑾的卧房。内室里头仍有哗啦啦的水流之声,看来是公子还在沐浴。
她赶紧快步走到苏怀瑾的床边,将香囊放到他的枕边,而后便逃般地跑了出去。
阿黄本来趴在水井旁边晒太阳,见她急匆匆地往后院跑,便也抖了抖毛直起身子,溜烟儿地跟了上去。
微瑶一直跑到后院的厢房门口,才扶着墙沿在屋檐底下蹲了下来。她的心突突直跳,就连捂着胸口的手也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阿黄乖巧地在她面前晃着尾巴,歪着脑袋看着她。
“阿黄。”微瑶伸出手来摸了摸它的脑袋,脑子里还在想着方才搁在公子枕边的那只香囊,喃喃道:“你说……公子会不会喜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