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沉溺(6)(1 / 2)

难言之瘾 一只小火腿 1812 字 2021-05-27

陈冬忆并不是故意拒接高筱的电话的。

——此刻他正驱车赶往二十公里外的京郊,注意力全在疾驰的路面上。

就在高筱下车后不久,老乔身边的黄秘书打来电话给他,说老乔突发腔隙性脑梗,被救护车拉走了。

陈冬忆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一愣。

他马上调转方向盘,前往对方所说的999急救中心。

手机在没注意时静了音,被他随手塞进大衣兜里。

高筱的来电让手机屏幕在密闭黑暗中不断亮起,又不断熄灭,却始终没有被察觉。

四十分钟后。

陈冬忆快速走过急救中心的大厅,鞋底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摩擦出轻微声响。

黄秘书正在等候室里焦急的踱步。

他一看见陈冬忆,就迎了上来,第一时间道歉:“陈总,大晚上的真不应该喊您来……”

“没关系。”陈冬忆沉声问,“乔叔现在情况怎么样?”

“还在抢救。刚刚他在救护车上清醒了一下,到医院时又不大好。”

“怎么会突然发病?”陈冬忆问道。

老乔上了年纪,又爱抽烟喝酒,身体一直小毛病不断,只不过从来没有严重到这个地步。

“乔总晚饭那会儿说是心情不好,偏要喝两盅,谁劝也不管用。然后估计是起身急了,一下子就晕过去了。”

看来还是不良的生活习惯惹的祸。

陈冬忆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嗯。”

黄秘书有些揣摩不透他的心思,于是局促的解释道:“我本来犹豫要不要联系您,毕竟时间也不早了。但乔总在救护车上醒来的时候,叫了一声您的名字,我就怕他是想见您。”

老乔虽然结过好几次婚,但一直没有孩子。临到老了,他又怕其他人惦记他的钱,所以除了保姆,平时身旁没有外人陪着。

而在黄秘书看来,老乔当初之所以资助陈冬忆出国、又让对方叫自己一句乔叔,这里面多少就有点弥补亲缘的意思。

此时陈冬忆再次开口,淡声回应:“你做的很对,于情于理我也该来。”

黄秘书见他没有生气,心里莫名松快了些。

眼前的男人看上去温和斯文,但老黄的看法却有些微妙不同。

也许是因为他始终无法忘记自己和陈冬忆的初遇。

对方当时的表现与同年龄的其他孩子比起来,有些太过不同。以至于老黄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历历在目。

那是很多年前的一个午后。

当时的天气和今天的差不多。

都是寒冬未过,春潮暗涌。

……

十年前,京郊别墅。

黄秘书敲响了茶室的门,向领导请示意见:“张总说晚上六点有空,想请您去上次那家会所聚一聚。”

老乔正靠在罗汉椅上吞云吐雾,听见这句话后,吐出一个不耐烦的烟圈:“去他妈的,他还真看上人家小姑娘了。你和他说,我不去会所,想打高尔夫,问他还见不见了。”

那时的老乔还不算太老。

他在泰兴做的风生水起,精神头和坏脾气都很足。

黄秘书夹在中间左右为难,门铃却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响了起来。

院外来了访客。

“帮我去看看。”老乔心不在焉的说,“万一是有人来找我来打麻将,你就说我不在。”

黄秘书憋出了一个“好”字,转身往外走。

大门口站着的却并不是常来应酬的那几个老熟人,而是一个清瘦的英俊少年。

他皮肤苍白得像害了病,开口时微微气喘:“请问这里是乔总家吗?”

黄秘书扫了一眼外面,远处并没有车子开走。

彼时别墅区刚刚建成,周边交通还不完善。最近的公交站到这里也有7公里,所以少年应该是一路步行来的。

天寒地冻的时节,他穿得有些单薄,围巾手套一概没有。

黄秘书一方面感叹他的毅力,一方面也有些诧异:“你是谁?”

少年并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姓名:“我的父亲是陈林海,乔总退伍前的战友。”

这倒是稀奇。“退伍”两个字听上去就是老黄历了,毕竟现在的老乔早就是个纯粹的商人。

“你先等一下,我去问问乔总。”最后他说。

茶室里。

老乔在听见黄秘书复述出那个名字时,抽烟的手停住了。

“……他说他是陈林海的儿子?”老乔问道。

黄秘书点点头。

老乔欠身拉开窗帘,朝下望去,确实瞧见一个颀长的影子在院外耐心等候。

他看了一会儿,又重新坐回到了罗汉椅上。

虽然领导没有开口,但是黄秘书跟在他身边久了,知道老乔这是陷入了犹豫。

屋主人没有拍板,其他人自然不能放客人进来。

于是足足三个小时,少年就这样在外面安静的等候。

地上积雪未化,光是站个二三十分钟就让人脚尖发麻。穿雪地靴都可能扛不住,更何况他穿的还是一双单薄的球鞋。

但少年却一言不发,像是认定这件事一定能够做成似的。

黄秘书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耐得住性子的人——按理说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猫嫌狗不理的时候,躁得恨不得能蹿到天上去。

这个孩子对自己太狠了。

最后到底是老乔先放弃的。

“帮我和张总说一声,晚上我不见他了。”他把烟屁股碾进烟灰缸,叹了口气,“去把那个小孩叫进来吧。”

少年进来了,脸被冻得青白,越发衬得眼珠黑的像墨一样。

他跟着老乔走进茶室,门关上,两个人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

那个晚上他们究竟说了什么,黄秘书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