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华远山对此丝毫没有反应,他的注意力仍然在那幅山水画上。
山水画上绿色丛林、绝壁千仞,云雾缭绕,而角落里一朵红色之花孤零零地绽放,开得十分奇绝。
我一直都很好奇,靳凯在客厅里挂了这么大一幅山水画,只有最角落处画着一朵红花,没有注意时也就罢了,一旦注意到这朵红花,就显得特别突兀。
记得当时我和钟海涛看着这朵开在悬崖上的红色小花时,靳凯笑得非常具有深意,我因为怕显得自己特没文化,所以就没多问。
蔓珠莎华,也叫红花石蒜,相传它开在地狱的门口,是迎接死者的接引使者,看到它,意即离死亡不远。
在世人的眼里,它的美与娇异、灾难、分离这样不祥的字眼紧密相连的,几乎没有人会将这个物种挂在自家的客厅里,除了靳凯之外。
在我被困于地下室的时候,从华远山与靳凯的对话之中得知,靳凯之所以只种树不养花,是因为宋千羽对花粉过敏,他如此精心刻意所为,是出于对宋千羽的纪念。
然而即便如此,靳凯还是在地下室的极阴之地里养了一盆妖艳的红花,也就是极阴之地的无极草。
听华远山说那是靳凯从一个樊姓商人那里巧取豪夺而来的,为此靳凯逼得那位朋友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蔓珠莎华,地狱之花。
我轻叹一声,花开之处绽放着的是靳凯的脸,在最后被他自己研制的药水腐蚀的时候,他的脸变形而扭曲。
而他的眼中,不仅仅是绝望,还包含着仇恨与不甘,以及为自己留下了一颗报复世人的种子。
于是我垂下眼眸,不想再看。
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似乎在冥冥之中已经预示了靳凯的命运,他
与宋千羽,永生永世不得相逢。
还是止不住又是一声轻叹,一直没有回过头来的华远山似乎听到了我的叹息,或者是我的叹息声打扰了他的思路,侧脸看了我一眼,眉心又蹙起。
必是还有一朵蔓陀罗华。
原来他一直站在画前,就是为了寻找蔓陀罗华。
有蔓珠莎华,就必有蔓陀罗华,一迎一送,彼岸相望,一红一白,奈何成双。
如果这朵蔓珠莎华代表着靳凯,那么,没有找到的那一朵蔓陀罗华,是不是代表着白无常?
可惜我站在画前看得两眼发直都没有找到另一朵地狱之花。
这时许翘走了过来,就站在华远山的身旁,我则知趣地退了开去,才不要在他们中间当个二百五十瓦的大灯泡,这绿园里的灯光已经足够亮了。
忽然觉得许翘沉思的样子,竟与华远山十分相似,眉目与神情都带着华远山的影子。
所谓的夫妻相,大概就是这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