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踏入辐射研究所的瞬间,谢非言就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力沉沉落下。
“小心。”
再次叮嘱了沈辞镜一句后,谢非言向着研究所慢慢深入。
辐射研究所是一个古怪的研究所。
在这里,一切用具都被巨大化了——高得不可思议的吊顶,巨大得需要五人合抱的桌子腿,光亮洁净却偏偏映照不出任何东西的地面,浸泡在发黄液体中的未知身体组织,不知从何处飘来的视线与响动,角落里可疑的血渍……等等等等。
在这里,常人被缩小到了极点,就像是闯入巨人国的卑微蝼蚁;在这里,一切看似正常的外表下,都掩藏着不可深思的恐怖细节。
未知,怪诞,巨大,死寂。
这一切的一切,都足以令常人在这巨大恐怖的噩梦之中彻底迷失,也令谢非言在踏入研究所的短短两分钟内就皱眉数次。
谢非言并不畏惧这里,他只是下意识讨厌这里。
“玉清,我们或许要分头行动。”谢非言打量着这个巨大的研究所,“这里太大了,我们必须加快探索速度,所以等会儿你往——”
“不。”
不等谢非言说完,沈辞镜就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不能分头行动。”沈辞镜握住谢非言的手,眉头深皱,“这里给我很不好的预感,我们最好一起行动,以确保安全。”
谢非言没有侧头去看沈辞镜,好避免自己心软。
“不,一起行动无法确保安全,尽快完成任务才可以。”谢非言冷酷分析,“玉清,你必须要明白,我们现在是在无限杀机游戏中,是在外星球上进行一场攸关生死的任务,所以我们必须要尽快完成任务,越快离开这个星球越好,否则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
沈辞镜敏锐非常,几乎瞬间就注意到了某件事:“第二阶段的任务没有时限,为什么你这么紧张着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谢非言终于转头望向沈辞镜,定定看了他两秒后,道:“有些事在这颗星球上发生了,玉清……很抱歉我现在没办法告诉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知道真相于事无补,只有完成任务离开这里才能挽回一切。玉清,我们一定要尽快离开这里……至少你一定要尽快离开。”
安抚地拍了拍沈辞镜的手背,谢非言抽出自己的手。
“行了,去吧。”谢非言以绝对的冷静发号施令,“以这张桌子为中心,你往左,我往右,按照顺时针的方向,我们需要在一小时内将这里飞速搜索一遍后在这里集合。如果谁先回到这里,谁就发射这枚绿色的信号弹,如果谁发现线索或者遇到危险,就发射这枚红色信号弹,明白了吗?”
沈辞镜沉默接过谢非言递来的两支信号枪。
如果是在别的时候,沈辞镜可能还会打趣两句“你身上怎么好像什么都有”之类,但现在,沈辞镜并没有那样的心情。
沈辞镜托住谢非言缠紧绷带的手,像是想要用力紧握,但在他握紧之前,他却又像是被烫到了似的,将手蓦然缩了回去,在背后紧握,眼睫低垂,薄唇紧抿。
谢非言的心蓦然颤了颤。
这熟悉的一幕,如同旧梦重现,令谢非言几乎屏息。
但沈辞镜很快收好了信号枪,也很快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深深看了谢非言一眼:“我明白了,我会去做的……但你一定要保护好你自己,好吗?答应我,不要逞强,可以吗?”
“……好。”
达成一致后,沈辞镜没有逗留半秒,转头就离开了这里,向着研究所的一方探索了过去。
谢非言怔怔看了他的背影,好一会儿后,才长长叹了口气,神色像是无奈,又像是自豪。
“小镜子你啊……”
到了现在,哪怕沈辞镜什么都没说,谢非言却也知道他肯定是明白了某些事——某些谢非言一直想要隐瞒的事。
“怎么偏偏这样聪明?就不能稍稍笨一点吗?”
谢非言的凡尔赛式发言引来了系统的无情吐槽。
【这话说的……人家要不聪明,那能按得住你吗?你也不想想你是什么魔鬼!】
这么多年来,系统早就看明白了——像谢非言这样过分聪明、自毁倾向、以暴制暴、控制欲极强试图将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里的大魔头,按理来说压根就是孤老终身的命。
换个傻一点的人来,就会轻易被谢非言牵着鼻子走,没几回合就会被认为无趣,丢到脑后;而换个性格强硬的人来,则会轻易踩中大魔头爆点,被他反手扭断脖子。
但偏偏沈辞镜他完美契合了谢非言的尖刺和不足——
一来,沈辞镜生性正直,不被外物所动,偏又貌美如花,是谢非言最喜欢的那一口;二来,沈辞镜心如明镜,进退有度,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不会在谢非言钻牛角尖发疯时跟他硬碰硬;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沈辞镜这堂堂仙尊,不仅能在关键时刻拉下脸来卖萌,甚至还是卖萌的一把好手,一手以萌制疯耍得炉火纯青,直接把大魔头套住了。
【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啊。】
在系统看来,这段长长的旅程里,与其说是谢非言一直在寻找和迁就一次次转生的沈辞镜,不如说是沈辞镜在用他与生俱来的无畏与信任包容着谢非言的戾气与不完美。
如果沈辞镜没有遇上谢非言,沈辞镜也能按部就班地好好过完自己的一生;但如果谢非言没有遇上沈辞镜……那这大魔头可说不准会将世界搅成什么天翻地覆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