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全给你(1 / 2)

短命鬼三个字轻飘飘地落在傅清辞的耳中。

出人意料的有些刺耳。

傅清辞往前的脚步微微一顿,似在忍耐着什么时,一只纤纤玉手从旁边伸出来,准确无误的隔着衣服握住了他的手腕。

小小一只手,却格外地有力气。

傅清辞顺着那只手往上瞧,不出意外的看见了自个的小娘子。

“你怎在这儿?”

傅清辞说话时也没带太多的客气,有种随意地冷淡。

沈阮已经从墙后乖乖轻轻地站在他面前。

她身量不算长,足足矮了傅清辞一个头。

“这不是来接夫君回院子用膳嘛!”沈阮讨好的笑着,眉眼微微弯着,形如月牙。

傅清辞看着笑得甜兮兮的沈阮,只一眼后,便转头往后看。

空旷的路上并没无人烟,只有光秃秃的枝叶从白墙黛瓦伸展出来,零零落落的搭在墙上。

一时间,傅清辞并不能确定,她是否听见了傅永纤的那句话。

可是瞧着这人依旧没心没肺的笑着,傅清辞又觉着应是没听到的。

“那,回吧。”傅清辞没再说什么,任由沈阮拉着自己的手,往前走。

沈阮哪会没听见,她简直是听得在清楚不过。

虽然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傅永纤是个任性骄纵的小姑娘,压根就不像她自己所展现出来的那般天真无害,只是真在背后听着,却还是有些刺耳。

更刺耳的话,沈阮也不是没听过,只是她这人也一向嚣张跋扈惯了,像这种小女儿家的仇怨

她一般也就当场报了,只是如今风水轮流转,她万不能再像以前那般随心所欲。

何况,傅永纤于她而言,还有好大的用处。

两人一路无话回到院子里。

寻月见着两人回来,急忙放下手中活计上前:“公子,少夫人,您们可算回来了?”

“有事?”院中事务,傅清辞从不插手,但今儿却是破天荒的问了句。

寻月道:“是老夫人请少夫人去福寿堂一趟。”

傅清辞偏头看向沈阮。

“祖母唤你过去,可要我陪着?”

“不用。”沈阮拒绝的十分干脆,“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去作甚?”

“不过今儿还是要委屈夫君独自用膳了!”沈阮说完后,衣裳也没换,领着寻月便急匆匆的去了。

能让傅老夫人主动找她的,说来说去也不过是傅永纤的事情而已。

去到福寿堂后,就如她所料般,傅老夫人找她果然是因为傅永纤的事。

这件事说来也简单,不过是老夫人午睡醒后,发觉自个的乖乖孙女儿没在身边,一时心慌,这便赶紧让人将沈阮给叫过来。

但等沈阮过去时,正主已经回来,正乖乖坐在傅老夫人的身侧,歪头甜甜的对着她一笑:“麻烦七嫂嫂跑这一趟了,我不过是在府中走走,没想到祖母会这么担心。”

沈阮瞧着她这样,一时间竟分神想起她早些时候同丫鬟站在一处树梢前,趾高气昂一脸轻蔑说她是短命鬼的样。

这两种模样交

织在一起,重新构成傅永纤的样貌。

“无事。只是祖母很是担心八妹妹。毕竟这儿到底不是盛京,祖母忧心也是有些道理的,日后若八妹妹想在府中闲逛,还是先与祖母或祖母身侧的人说一声,再不济,八妹妹也可以遣人告知我一声的。”沈阮坐在椅子上,温声细语的同傅永纤说道。

她容貌虽是不如她无害,甚至是还隐隐约有些棱角,可她此时的神态温顺而谦和,一时间竟也与记忆中的人发生了冲突。

傅永纤颔首,算是应了沈阮的话。

见着这姑嫂两人相处和睦,傅老夫人心头恍惚有一块大石头落下。

虽说沈氏出身不好,但她这般温驯的样,倒是让傅老夫人心里平顺不少。

最起码比安哥儿娶得那位明氏要好。

那位虽是出身高贵,可性子也是个不能容人的。

纤纤与她并不对付,只怕几年之后,她若去了,这偌大的府中,再无一人可以护着她的娇娇儿。

想起以后的事,傅老夫人便觉得心情郁结。

沈阮也不说话,乖顺的坐在那低头品茶。

本来之前傅老夫人心里还算是平顺,可见着她这副冷淡不太热切的样,心里又有了些计较。

她头疼的挥挥手,示意沈阮今儿先回去。

不用在这儿坐着,沈阮也自在。

她捡了几句好话说给傅老夫人听后,很干脆的转身离开福寿堂。

傅永纤瞥着沈阮的身影,心里算计着日子,直到傅老夫人喊她的时候

她才略微回了神。

听着傅老夫人的话,傅永纤笑道:“没,我能想什么如意郎君呀!不过是在想,我们多久回盛京。”

“祖母,父亲他很想你!”

回到秭归院后,沈阮惊奇的发现以往已经在书房温书的人,此时此刻却还在屋里坐着。

屋中烧着碳,手里还抱着一个手炉。

整间屋都暖烘烘的。

沈阮将外裳解下,递给寻月挂着。

“你今儿怎么没去书房?”

傅清辞眼都没抬一下:“冷。”

如今已近十二月,的确更冷了。

只是她原以为,这人是不怕冷的。

沈阮走到他跟前,本也想上榻坐着时,就听见傅清辞的话:“你帮我去书房将笔墨纸砚拿来。”

沈阮愣了下,随后动作有些温吞的用手指着自己。

傅清辞颔首,示意自己没说错,而沈阮也没听错。

沈阮诧异的转头看向此时还在屋内的寻月,看了一眼后,又很快转头重新将目光落在傅清辞身上:“院中下人多的是,再不济寻月不也在这儿吗?”

话已说到这儿,傅清辞哪还不明白沈阮的意思。

他充耳不闻的又翻了一页,直到一只白嫩纤细的小手从旁伸出,带着一股怨气的按在他手中的书卷上时,傅清辞才终于将目光落在沈阮那只手上。

她那只手骨节分明,细腻白嫩,就连手腕也如霜雪凝脂,大袖堪堪掩住,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

“我不喜旁人碰我的东西。”就在沈阮以为傅清辞

要成哑巴时,猝不及防的就听见他的声音响起。

沈阮飞快地接上去:“我也是旁人呐!”

傅清辞将沈阮的手从他的书上拿开:“你是我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娶回来的。”

“三书六礼的确有,可八抬大轿在哪?”沈阮哼唧着,让寻月给她取了一件披风,“沈七公子,您要是有八抬大轿的这个实力,当初也不会被逼着娶我过门了。”

傅清辞闻言凝视了沈阮片刻,到底没在开口。

对于傅清辞的习惯,沈阮的确知道。

而且还知道的不少。

所以当沈阮去书房将傅清辞的东西抱过来时,她难得的在傅清辞的脸上见到几分笑意。

“晚些时候你还要过去吗?”沈阮刚将东西摆在小几上,就听见傅清辞问道。

沈阮顺势在他对面坐下:“不去呀,八妹妹都来了,还需要我吗?”

傅清辞道:“一股怨气。”

沈阮哼唧一声后,手里就被傅清辞塞入了一块墨埞:“替我研墨。”

研墨对沈阮来说,并不是个好活计。

甚至是没一会儿,沈阮就觉着自己的手腕开始变得酸痛。

她本想撒手不干的,但是一抬眼瞧见傅清辞那认真且过于清隽的眉眼时,心头的那一点点不愿好像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这日后呀,夫君书房里还是要一个丫鬟吧!”等墨研磨好后,沈阮对着傅清辞说道,“毕竟红袖添香这种美事,于妾身而言,实在是不算一件好差事。”

听着沈阮的

话,傅清辞倒也没当真,只是见着她当真如此不在意自己,心里好似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像是轻松与庆幸,而是有点烦躁的郁闷,

傅清辞并不愿想太多,只当是自己这些日子课业繁重而心里略有些不适应罢了。

“你这般说,可是心里已有了人选?”傅清辞复又问。

“算是吧。”沈阮点点头,身子往后靠在迎枕上,被她拆卸下来的长发如瀑一般的洒在身后,极黑的发色越发衬得那张小脸莹白如玉。

她懒洋洋地敛着眉眼,灵动与鲜活一同消弭下去,随之展露出来的,是与她年岁经历不相符合的冷淡与漠然。

平日里见多了沈阮嬉笑鲜活的一面,一时间傅清辞见着此时这人,倒是让他想起之前他打算与人约法三章的事。

虽然后来,这约法三章被沈阮给驳斥了个干净。

但是今儿,她的面容却与那日重叠起来。

傅清辞甚至是想,或许这才应该是她本来的模样。

真正的沈阮,从来都不是那种脾气温驯、端庄贤淑的姑娘。

比起她温顺讨乖的模样,其实傅清辞更喜欢她这般样子。

他搁了笔:“你打算选谁给我?”

“绿腰。”大概是说着有些兴趣的事,笑容很快就弥漫上她的脸颊,她也瞬间将目光从虚空中收敛回来,投放到傅清辞的身上,“绿腰可是祖母身边一等一的可人儿,样貌不错,性情也好,跟在祖母身边多年,规矩礼

仪也不错,说不定还能识文断字,如此佳人,可便宜你了。”

“我听着,怎么像是你自个很是欢喜。”傅清辞开口,“你若喜欢,我必定不会夺人所爱。”

“我又没磨镜之好,又谈什么夺人所爱呢?”沈阮反问。

傅清辞瞅了她一下,也知沈阮只是过过嘴瘾,便也没在提及这事。

屋内这时倒也没了其他人,沈阮抱着手炉,此时更没什么仪态。

“说来,你记忆恢复的如何?可又想起前尘之事?”

从没忘记过的沈阮闻言,颇有些遗憾的摇头:“没呐,夫君,你说我要是一辈子,都恢复不了记忆,该怎么办?”

说完,沈阮也不等傅清辞开口,就先一步,笑盈盈地说:“要不,夫君你委屈点,养我一辈子吧!”